種難堪而又危險的方式打破了障礙，開始了接觸。

聽到里面的混亂，一個金發(fā)看守從護套中掏出警棍，沖過去打開了門。另一個助手緊跟在他后面。

“出去！”卡羅琳喊道，聲音低沉地傳進信號區(qū)?？吹侥莾蓚€警官很沒趣的樣子，她又平靜地說，“我能應(yīng)付，一切都很好。犯人正在和我交談，我不小心弄翻了桌子?，F(xiàn)在讓我們單獨待著，謝謝?！?/p>

“但是他流血了，”那個金發(fā)助手指著莫雷洛衣服上的血跡說。“發(fā)生什么事了？你還好嗎？柯施警官……”

“告訴博比不用擔心，”她說著，把手放在那個助手的肩上，把他輕輕推出房間?！叭绻倚枰獛椭?，我會告訴你的?！?/p>

那個助手搖著頭退出去了，隨手關(guān)上了門。莫雷洛靠墻站著，卡羅琳把打開的公文包踢到他旁邊?！艾F(xiàn)在跪下，在我命令你把所有該死的手機碎片吃完之前，把它們撿起來。”她說?！鞍堰@些碎片放進包里。”

她清楚自己所冒的險，但她不能夾著尾巴逃走。

當時的情境成了一場意志的較量。如果她讓他在氣勢上壓倒自己，這事就會從拘留所傳出去。等下次再進來訊問罪犯的時候，她還會再受到挑戰(zhàn)。犯人們都叫她“死亡天使”，幾年來，她已經(jīng)成為一個傳奇式的英雄。流言說，一旦這個漂亮的緩刑監(jiān)督官來看你，一個星期或稍后你就會從人間消失。這些人太蠢了，不知道她來探視的那些同獄犯是按預(yù)定計劃被宣判了的，他們唯一的結(jié)局就是被遣送到監(jiān)獄去。

她把塑料椅子拖到他面前，把桌子重新擺好?！艾F(xiàn)在我們要像兩個文明人一樣坐下來好好談?wù)劇Ｈ绻悴徽f話，我就以襲擊治安警官的罪名指控你，那么你這個笨蛋就要重新回到法庭。然后我會告訴法官，你不是聾子，精神沒有錯亂，智力也正常。他們將收回你的辯護協(xié)議，重新審判。到那時，你將被判死刑。”

“你不能胡說八道污辱我。”莫雷洛說，那個沒有人聽到過的聲音終于浮現(xiàn)出來。

他的聲音很低，而且吐字模糊不清?？_琳覺得有點兒輕微的西班牙口音?！澳愕纳且还P巨大的賭資，拉斐爾，”她對他說，既然他已經(jīng)開始說話，她軟化了策略。“我讓你做的只是回答幾個問題。”

“都過去了，親愛的?！彼靡獾匦χ??！澳闼闶裁?？地方檢察官不敢審判我，不敢判我死刑。他們改變不了協(xié)議。我的確是一個白癡。協(xié)議就是協(xié)議。”

“你為什么要殺那些人？”卡羅琳問，她想對莫雷洛發(fā)起第二輪進攻。他非常精明、準確地看出了她是在虛張聲勢。因為一旦辯護協(xié)議達成，并被認可，就不能再推翻了。無論她提出什么證據(jù)，他都不可能被判更長時間的監(jiān)禁或死刑?！凹词鼓闾岢黾籴屨埱螅q論也需要持續(xù)很長時間?！?/p>

“至少我沒有與自己的弟弟亂搞?！蹦茁逭f著，笑了。

卡羅琳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她有一輛漂亮的小汽車。他怎么會知道她汽車的樣子呢？

“我知道今天早上你的家人在停車場等你，然后我看見你走近他。過來給我口交，如果你能和你弟弟口交，也可以和我口交，然后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p>

卡羅琳的臉上頓時沒有了血色。他是怎么知道尼爾的？他的眼睛緊盯著她，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把臉扭到一邊。他的眼瞼垂下去了，瞳孔黯淡無光，她盯著他，就像凝視著一潭結(jié)冰的污水。

堅持住，她告訴自己，然后把后背靠在了椅子上。他一定聽到了她和弟弟談話的只言片語，然后不知怎樣又把它們拼湊起來。但他的單身禁閉室里沒有窗戶，于是她想起他曾一整夜在醫(yī)務(wù)室，從醫(yī)務(wù)室的窗戶可以俯視停車場，單身牢房中至少有一半也是這樣的。究竟是誰設(shè)計的這幢綜合性建筑，竟然沒有考慮到在那里工作的人的安全。自從他們從波利大街的舊法院大樓搬到這里之后，卡羅琳就預(yù)感到要發(fā)生什么事情?，F(xiàn)在，她遇到的最可惡的罪犯竟然知道她開的是什么樣的車，而且他還會把這個信息散布給他的朋友，包括街上的或拘留所以及監(jiān)獄里的同獄犯。他是不是也記住了她的汽車牌照？他當然會的，因為他的警覺和對細節(jié)的注意力是杰出的。所以，她必須盡快換一個新牌照。然而，他認識她，即使她坐另一輛車上班，他還會找到她。由于她的調(diào)查和建議，為數(shù)不少的暴力犯罪分子被判漫長的監(jiān)禁，但幾乎每一個最終都出來了。她處理的罪犯中只有一個被判死刑。

她和家人的安全因此處于危險之中。

如果莫雷洛逃脫了，或者拘留所錯誤地把他釋放了——這種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了無數(shù)次，他就會跟在她后面。他還從她和尼爾的電話中得到了什么別的信息？她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緩刑犯，他把自己訓練得能從電話按鍵的音調(diào)中識別電話號碼。

卡羅琳終于遭遇了一個真正令她害怕的罪犯。

“狗屁，”莫雷洛說，“每個人都想讓我死。相反，我打算在政府的這間小房子里睡一覺。怎么樣？”這可不是你想從一個陷入瘋狂和繼續(xù)沉溺于殺人的罪犯那里聽到的，卡羅琳想。

“警察們怕我，”他繼續(xù)說，鐐銬在桌子下面咔嗒作響?！胺溉藗兣挛摇Ｃ總€人都害怕我。你知道，他們要做的下一件事，就是像對待電影里那個吃人的家伙一樣，給我戴上面具。”

“我們談?wù)勀切┍荒銡⒑Φ娜?，”她說?！拔沂且粋€緩刑監(jiān)督官，現(xiàn)在我是在為法庭準備報告。”

她呼出了一口氣，盡力保持理智。莫雷洛會不會在殘殺哈特菲爾德一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確定自己會死在監(jiān)獄里面呢？她強制自己不要感情用事，而要用數(shù)學家那樣冷靜的眼光去分析案情。

也許拉斐爾不想被拋尸街頭，而是希望在死囚牢關(guān)押幾年后清白地死去。除非一個兇手心理有缺陷，否則他會作出某種努力逃避逮捕，但莫雷洛恰恰不是這樣的。據(jù)逮捕他的警官說，他把自己鎖在達倫·哈特菲爾德的白色CTS凱迪拉克的后備箱里，這輛車停在一個關(guān)閉的車庫里。一個警官聽到他在踢后備箱蓋子，才發(fā)現(xiàn)了他。當其他小組起來幫忙時，莫雷洛已經(jīng)被銬起來，并安靜地坐在了警車的后座上。而瘋狂的暴力犯罪僅僅發(fā)生在他被捕前的三十分鐘。

“你是在模仿誰？”卡羅琳問他，聳起肩往前移動了一下。

他憤怒地咬緊了牙關(guān)。她注視著他。他在思考是對她的話作出反應(yīng)，還是重新安靜下來？他閉著眼，但她能夠看出他的眼睛在眼皮下面移動，就像是在讀書或看網(wǎng)球比賽。

“難道我看起來像是他媽的在模仿某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