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擔任巴菲特助理的德比爾 ·波薩涅克（ Debbie Wasniak）告訴巴菲特，富爾德的電話已經(jīng)打進來了，巴菲特放下他的櫻桃味健怡可樂，拿起了聽筒。

“沃倫，我是迪克。你好嗎？我的首席財務(wù)官埃琳 ·卡倫和我在一起。 ”

“你好。”巴菲特用他那令人信賴而友善的語氣問候道。

“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希望籌集一些資金。我們的股價被壓低了，這是個大好時機，市場并不了解我們的真實情況?！备粻柕聹蕚溟_始推銷了。他說雷曼正在尋找 30億至 50億美元的投資。談了一陣后，巴菲特很快提議：自己有興趣投資紅利為 9%的雷曼優(yōu)先股和 40美元行權(quán)價的認股權(quán)證。而雷曼股票在周五時的收盤價為 美元。

美國內(nèi)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的先知所給出的報價很苛刻， 9%的紅利相當昂貴。舉例來看，假如巴菲特進行一筆 40億美元的投資，那他一年就會獲得 億美元利息，不過這是利用巴菲特的聲譽所要付出的代價。巴菲特說，雷曼答應(yīng)這些條件后，他還要做些盡職調(diào)查，之后才會做出最終決定。他對富爾德說“我得看看數(shù)據(jù)，然后再回復(fù)你”，隨后便掛了電話。

在奧馬哈，巴菲特正在考慮是否再次把錢投向投資銀行。 1991年，當所羅門兄弟處在崩潰邊緣時，他出手援助了這家歷史悠久的紐約投行，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無法接受華爾街的文化。如果這一次他幫助雷曼，那么全世界的眼光都會盯著他，他非常清楚，到那時受損的將不僅僅是他的金錢，還有他的聲譽。

雖然巴菲特做交易時經(jīng)常運用衍生產(chǎn)品工具進行對沖，但他卻相當鄙視交易員。在巴菲特看來，盡管頗為豐厚的薪水讓交易員們變得很富有，但他們既沒有多少才智也沒有創(chuàng)造出多少價值。他清楚地記得，所羅門兄弟有一次發(fā)放了 9億美元的獎金，他對此深感不安。而更令他震驚的是，公司主席約翰 ·古弗蘭（John Gutfreund）把公司管理得混亂不堪，卻要求拿到 3500萬美元后才走人?！八麄兡昧隋X就跑，”有一次他曾這樣說，“其實是雇員創(chuàng)造了公司的一切。投資銀行家沒賺什么錢，卻覺得自己是社會的上層人士。他們恨交易員，因為交易員賺到了錢并因此有了影響力。 ”

巴菲特決定當晚待在辦公室里仔細研究雷曼 2007年年報。正當他一邊看著年報，一邊又打開一罐櫻桃味健怡可樂時，電話鈴響了，是亨利 ·保爾森打來的。

保爾森寒暄了幾句，聽起來這只是個普通的問候電話，但其實他很清楚自己此時正游走在監(jiān)管者和交易撮合人這兩種身份之間。他很快就把話題引到雷曼面臨的問題上。他說：“如果你能出手，光是你的名字就會給市場帶來極大信心。”他很小心地挑選著措辭，同時委婉地表示自己不會為雷曼提供擔保。其實多年前巴菲特就聽說過，作為高盛的最高執(zhí)行官，保爾森拒絕與那些他認為投資或賬目方面過于激進的公司進行交易。

多年的友誼使巴菲特很熟悉保爾森的行事準則，他是值得信賴的人，如果他真的迫切地想做什么事，他就會直截了當?shù)卣f出來。巴菲特知道保爾森現(xiàn)在還不是很迫切，于是兩人表示將繼續(xù)保持聯(lián)系就互道晚安了。

巴菲特又開始研讀雷曼年報。每當他對某個具體數(shù)字或項目有疑問時，他就會在報告的封頁上記下相應(yīng)的頁碼。還不到一個小時，報告的封頁上就寫滿了他隨手記下的頁碼。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因為巴菲特有一個簡單的原則：即使每個問題都能有答案，他也不能把錢投到一個讓他產(chǎn)生這么多疑問的公司。年報讀完了，他也做好了決定：不投資。

周六早上，富爾德給巴菲特打了電話。富爾德和卡倫以為巴菲特要求的 9%紅利和“高出 40”的認股權(quán)證，意思是認股權(quán)證的執(zhí)行價格比當前股價高出 40%。然而，巴菲特認為他已經(jīng)明確表示過，認股權(quán)證的執(zhí)行價格必須是每股 40美元，比現(xiàn)在的價格僅高兩美元左右。一時間，他們一個接一個不停地講，這場面如同是艾博特（ Abboot）和科斯蒂洛（ Costello）在表演“誰在一壘？” 很明顯，他們在溝通上出了問題。巴菲特覺得，就這樣算了吧。談話就這么結(jié)束了。

富爾德在紐約的辦公室里惱怒不已，他告訴卡倫，巴菲特的出價高得離譜，他們應(yīng)該向其他投資者尋求融資。

周一上午，富爾德以的利率及 32%的轉(zhuǎn)股溢價從一家已持有雷曼股份的大型投資基金公司那里籌集到 40億美元的可轉(zhuǎn)換優(yōu)先股。對雷曼來說，與巴菲特的報價相比，這筆交易要劃算些，不過這筆交易卻無法像巴菲特的投資那樣激發(fā)市場信心。

當天上午晚些時候，富爾德打電話告訴巴菲特，融資已取得成功。巴菲特表示祝賀，不過暗暗懷疑富爾德可能是利用了他的名聲才促成融資的。

從周末開始，媒體就一直在大肆報道一條在巴菲特看來非常重要的關(guān)于雷曼的消息，但富爾德在電話里卻只字未提，巴菲特也不好意思主動去問。這個消息是“因被欺詐，雷曼遭受了 億美元的損失”，雷曼被日本丸紅銀行（ Marubeni Bank）的兩名員工利用偽造的證件和資料詐騙了億美元。

巴菲特回想起他在所羅門兄弟公司的往事，當時該公司卷入了一場數(shù)額巨大的國債投標拍賣丑聞，但約翰 ·古弗蘭和所羅門兄弟公司的法律團隊卻刻意向他隱瞞了這一消息，而正是那場丑聞最后差點把公司拖垮。

真不能再相信這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