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霽云走過來,在她眼前揮了揮這個信封,戲謔地問著:“這是什么?”
盛晚歸面上一紅,立刻把信搶回來,說:“小南叔叔,不許偷看我的東西。
南霽云打趣地說:“哦,小姑娘,才十四歲就開始收情書了?說,是哪個流鼻涕的小男生給你的?”
盛晚歸臉上的紅意褪去,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南霽云,一臉憋不住笑的樣子,說:“小南叔叔,你猜寫這封信的是誰?”
不等南霽云回答,盛晚歸又接著說:“就是上學(xué)第一天在校門口打滾不肯上學(xué)的那個,你還記得嗎?”
南霽云點(diǎn)點(diǎn)頭。
盛晚歸接著說:“他叫劉思源,是個大活寶,一到語文課,準(zhǔn)會請假上廁所,上課的時候睡覺,哈喇子把課本都洇濕了,老師讓他回答問題,他回答不上來,老師讓他站著,他就站著睡覺,老師都拿他沒辦法……小南叔叔,你怎么了?”
盛晚歸注意到南霽云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下去,連忙關(guān)心地問著。
南霽云說:“你好像跟他關(guān)系很好呀?”
盛晚歸說:“才不是呢,是他老纏著我,下課的時候不出去和同學(xué)玩,老是坐到我旁邊來,說東說西的,討厭死了?!?/p>
盛晚歸嘴上說著討厭,但那個表情卻不是討厭。南霽云覺得一股酸澀的滋味涌上了心頭,悶悶的,有些不舒服。
“你喜歡他嗎?”南霽云咽了一口吐沫,低低地問。
“才不喜歡呢,我們學(xué)校的男生都幼稚死了,我才不會喜歡小屁孩呢!”
南霽云笑了起來,心里頭卻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悵,久久不能散去。
學(xué)校,是他鞭長莫及的地方,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學(xué)校里,和同學(xué)們度過,那么多的時間,算起來比和他相處的時間還長。他所了解的盛晚歸的學(xué)校生活,都是通過盛晚歸才知道的,只不過是那些想讓他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他忽然也很想將觸角伸到學(xué)校里,想知道盛晚歸的全部。
秋天過后,天氣驟然冷了下來,昨天還穿著薄薄的毛衣,今天清晨起來就耐不住寒氣地穿上了棉衣,天上彤云密布,微微起了些冷風(fēng),到了下午,風(fēng)越來越大,雪片就像是被撕碎的棉絮一樣,被風(fēng)吹得凌亂、漫無目的四散而下。從南霽云這個角度看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樓房上,樹枝上,都被裹上了一層白色的外衣,不多時,便已經(jīng)下了厚厚的一層,形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雪下得突然,午覺起來就下起了雪,洋洋灑灑地竟然下了一下午南霽云擔(dān)憂地看著外面,看見有幾個人在雪地里又叫又跳,快樂地打雪仗,堆雪人。
人們往往都是矛盾的,剛一下雪的時候,熱烈歡迎雪的到來,等到第二天,雪融化,道路變得泥濘,甚至因此而堵車的時候,人們又都會抱怨不該下雪。
南霽云拿起了一把傘走出門外。他上了大學(xué),課程不多,今天正好下午沒課,。
他沒有聽從盛壯北的反復(fù)勸解往專業(yè)畫家的道路上走,而是隨著自己的心愿,學(xué)了企業(yè)管理,為此,盛壯北還曾被氣得痛心疾首地說:“南兄弟,我對不起你,你的兒子無法完成你的遺志了。”
對此,南霽云只是笑笑,他自己的人生,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目標(biāo)是什么。但是,他還在繼續(xù)學(xué)習(xí)國畫,他參加了學(xué)校的國畫社團(tuán),平常里,也還是照常練習(xí)。
外面的雪沒過了腳踝,似乎靠著地皮的地面已經(jīng)融化了,每一腳都被吸住,帶出些帶著濕泥土的積雪,走得有些費(fèi)力。
雪片隨意的飄著,這一片雪落在頭頂上,下一片雪不知道會從什么方向飄來,稍不小心就會迷了人的眼睛。
大街上很少有打傘的,都是縮緊了脖子,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地慢慢地走著。南霽云夾著傘,仗著個高腿長,走得還算快的。
很快到了B大附小,南霽云看看表,還有五分鐘才放學(xué),便站在門口處等著。門口處聚集了很多來接孩子放學(xué)的父母。
純白的世界有些刺眼,南霽云把視線完全的放在學(xué)生出來的方向。
下課鈴響了,很快,就有大批學(xué)生涌了出來,南霽云專心的看著,他知道,即使人再多,人群再擁擠,只要盛晚歸出現(xiàn),他還是能一眼就看到。
學(xué)生們?nèi)齼蓛傻?,走得很慢,邊走邊談笑著,有急于想快走的,跌了個跟頭,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見盛晚歸雙手抓緊書包帶低著頭走過來,踢著腳下的積雪,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身后還跟了一個小尾巴,南霽云細(xì)細(xì)的觀看著,只見那個小尾巴比晚兒低了半個頭,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在她旁邊蹦跳著,眉飛色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眼看著他們走近了,南霽云往墻角處躲了躲。
男孩跳到盛晚歸跟前,低聲作揖:“小晚,你就跟我去吧,票是排了半天的隊才買到的,美國好萊塢的動畫片,可好看了!”
盛晚歸沒有抬頭,繞著他走過去,沒有理會。
男孩不依不饒地又跑到她面前,正要說話,卻見南霽云笑吟吟地從墻后探出身子來,慢悠悠地?fù)踉谑⑼須w面前。
盛晚歸的視線慢慢上移,之后笑容滿面,驚喜地叫著:“小南叔叔,怎么是你?”
南霽云拍拍她身上的雪花,把傘遞給她,嚴(yán)肅地對那個男孩說:“這位同學(xué),你這個年紀(jì)的主要任務(wù)是好好學(xué)習(xí),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