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根木柱的對聯(lián)也開始貼了,小戰(zhàn)士問貼得好不好。
“主角是徐若冰扮演吧,我看她練得特別認(rèn)真?!?/p>
“是呀!”
“夫唱婦隨,樂科長呀,丈夫?qū)?,妻子演,千古佳話呀!”許彧青不由得拍了一下樂時鳴的肩膀。
樂時鳴輕輕地一笑,他不由得想起七月份的那個夏日的晚上……廖海濤來訪,看了詩作,談了劇作。廖走后,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沒有睡覺,在燈下又修改起劇作來。
成立火線劇社,他興奮異常,是呀,現(xiàn)在的宣傳一切為了抗戰(zhàn),形式也應(yīng)多樣靈活,現(xiàn)在有標(biāo)語、墻報、歌唱、活報劇、演講,不一而足。但他覺得宣傳不能靠單一的說教,只有把抗日的道理深入到老百姓的心中,才能起到應(yīng)有的作用。而要達(dá)到這一目的,方法就非常重要,而文藝就具有這種不可替代的作用,因為文藝更有感染力。尤其眼下,這種宣傳顯得更為重要,更為迫切。皖南事變后國民黨造謠誹謗新四軍,混亂了百姓的思想,而日軍利用汪偽采取以華制華的策略,汪偽則大唱“和平建國”之調(diào),一些被麻痹的群眾竟說起“日本人變好了,日本人不再亂殺百姓了……”他感到深深的焦慮,如果任由這種狀況發(fā)生,那么抗戰(zhàn)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眼下必須喚醒群眾,堅定民眾的抗日決心,宣傳皖南事變后新四軍的抗日主張。
他覺得詩歌也好,標(biāo)語也罷,包括唱歌、演講于大眾而言都有局限性,必須通過喜聞樂見的、老百姓易于接受的形式來宣傳,這方面活報劇最有效,詼諧,幽默,感染力強(qiáng),但他覺得活報劇過于短小,力度不夠,應(yīng)該用較為正規(guī)的話劇演出,蘇南百姓喜看戲劇,用這一方式定能取得較好的效果。
話劇于樂時鳴而言并不陌生,在大上海深受新文化的影響,他讀過莎士比亞、契訶夫、易卜生的劇本,也讀過中國劇作家創(chuàng)作的一些劇本,在創(chuàng)辦《 微明 》月刊時,除寫詩外,也寫過散文、小說,也寫過較短的劇本。剛才和廖海濤的一番談話后,他忽地聯(lián)想起易卜生的《 玩偶之家 》,娜拉生活在沉悶的家庭中成為丈夫的玩物,最后出走,而擬作中的蓮蓮也生活在沉悶的家庭中,也成為丈夫的玩物,不過蓮蓮不同于娜拉,娜拉只是出走,并沒有點明出走后做什么,而且她的出走是追求個人解放,而蓮蓮出走是有明確的歸宿,那就是投奔新四軍,參加抗戰(zhàn),不是為了個人的解放,所以一定要強(qiáng)化蓮蓮出走的目的……樂時鳴一想到此,便拿起筆,迅速地在文稿上改動起來,直到他覺得滿意為止。
瞌睡襲來,眼皮有些沉重,樂時鳴感到有些疲倦,很想躺下來休息,但他又想起文中的語言過于雅致,這對于都市演出、對于藝術(shù)而言是恰如其分的,但眼下面對的是百姓與戰(zhàn)士,還必須通俗化,這一點廖海濤也指出來了,所以他覺得有必要重新改動、組織主人公的對話。在擬稿時,他已物色好了演出人員,女主人公非妻子莫屬,妻子在上海讀書時便多次參加學(xué)校演出,且出生在資本家家庭,是名門閨秀,具有那種大家庭貴族女性的特有氣質(zhì)。至于男主人公,屈平生演技出色,語言詼諧幽默,適合于演那些形象猥瑣類的人物,這樣的演出定能引得觀眾的青睞,所以劇本的語言風(fēng)格必須考慮觀眾的習(xí)慣和演員演技的特色。
一想到此,他顧不得倦意,也不理會那些紛飛的嗡嗡叫著的蚊子,拿起筆在昏黃的燈光下,對著稿子一一改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