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兒,進(jìn)來之前那陣兒老鬧心,一鬧心了就吃兩片兒?!卑啄诨卮饡r仍想不明白,自己那一陣兒時常有的“絞心”之痛究竟是源于沒有得到進(jìn)來之前的最后一個女友的童貞,還是源于自身的“心魔”。
“我有一次也是,一下弄了五六片兒,完事兒就飄了,正趕上高法來提我,我出去說的什么過后一點兒都不記得了?!蓖醵瑏頁P(yáng)起了臉,把視線又投向了那個未知的方向。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視線問道:“是處女不?”
“不知道?!?/p>
“哈哈?!崩蝺?nèi)立刻響起了笑聲。
“那天晚上我吃完藥,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白漠臉上發(fā)訕地笑著解嘲道。
“偷輕搶重,沾色要命。”洪波低著頭嘟噥了一句。
白漠不禁一驚,惶惑不安地把茫然的目光又投向了王冬來。
“那是過去老刑法的說法,現(xiàn)在是新刑法,打到頂款也就十年罪兒?!蓖醵瑏砩平馊艘獾卣f道。
到就寢時,王冬來把白漠(挨近衛(wèi)生間)的鋪位調(diào)到了離他僅有一鋪(伺候他的小崽子的鋪位)之隔的地方,僅次于睡在挨在牢門邊被稱之為“門甲”的老胖子和挨近后走廊被稱之為“廊甲”的老于的鋪位。同柱子合蓋一條被。
“晚上睡覺時注意點兒,柱子在這里‘憋’了兩年多了,司機(jī)跟他一個被窩時屁股就沒保住,別讓他給你也……”老胖子邊脫衣服,邊煞有介事地對白漠提醒道。
“白漠是強(qiáng)奸進(jìn)來的,還能怕柱子啊,誰‘弄’誰還兩說著呢?!蓖醵瑏砜粗啄Φ?。
“哈哈。”牢內(nèi)響起了笑聲。
“我應(yīng)該怎么……”對官司深感茫然的白漠根本無心理會別人的打趣,只一味沖身材瘦小、像小女人一樣依偎在身邊的柱子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問道。
“別認(rèn),讓他們打認(rèn)定,打認(rèn)定判得輕。態(tài)度好不好沒用,你要是認(rèn)了,怎么判你怎么是。我就沒認(rèn),問我打沒打人──沒打。俺們四個人打的,全沒認(rèn),最后定的輕傷害,一人‘拿’了四年罪兒,要是認(rèn)了,就得定重傷害,判的就得重?!敝有牟辉谘傻爻艘辉俑嬲]白漠不要認(rèn)之外便再也說不出別的什么了。
“可我一審在辦案單位都認(rèn)了……”
“那沒事,一審要是不認(rèn)也就進(jìn)不來了,一審都得認(rèn),都是到這兒后再‘推’,我一審也認(rèn)了,檢察院來了我就推了。”
聽到柱子這樣說,白漠才稍感釋然,于是又問道:“檢察院要是問我在辦案單位為什么那么說我怎么說?”
“你就說他們打你,打得太疼了,受不了了才那么說的,挨打多疼啊,誰不怕疼???!別認(rèn),打死也別認(rèn),在這兒他們不敢打人,有老爹看著呢,打你你就喊老爹,老爹就不讓他們提了,老爹向著犯人。”
“那辦案單位要是外提呢?”白漠不無擔(dān)憂地問道。
“外提就沒辦法了,還是辦案單位權(quán)力大。那也別認(rèn),讓他們打認(rèn)定。睡吧,困了,明天再嘮;睡吧,再嘮王哥該不樂意了。明天再嘮,你沒看監(jiān)規(guī)嗎,不準(zhǔn)交流案情,對抗審判。睡吧,困了,明天再嘮,明天再嘮。”柱子喃喃低語著把臉偎進(jìn)白漠的頸項間,然后閉上了眼睛。
心下無底,對于官司仍是茫然無措的白漠最終也沒能從柱子那得到一句可賴以支撐的說法,在一陣陣?yán)Ь胍u來之后,帶著深深的茫然和疲憊也睡了過去,
“……他這個能放……戈管教不讓給他剪頭……強(qiáng)奸罪兒最容易放,賠點兒錢,被害一松口……況且他姐……”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白漠迷離恍惚間聽到王冬來壓著他那如哮喘般發(fā)著嘶啦聲的嗓子和兩個值夜的犯人像是正在說著自己,并且感到自己在曲起手臂時,襯衣的袖子被柱子順勢褪了下來,就像自己順勢褪下那朦朧中昏睡的女孩的襯衣一樣。
“干你媽,大娘們兒,救命啊──”洪波拖著他那哭咧咧的腔調(diào)在睡夢中發(fā)出了一聲干澀無力的叫喊。
“他是真不想死……”王冬來喃喃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