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來把小崽子的頭扳到眼前看了一眼后厭惡地說道:“膿,生瘡了,太煩人了?!?/p>
“這玩意兒就得用干手巾搓,搓出血后就好了?!崩嫌谡f道。
“求你于叔給治一治?!蓖醵瑏韺π♂套诱f道。
小崽子求過之后,老于綽起了一條筋骨畢露、粗拉拉的舊毛巾,于是所有痛苦的表情便都在小崽子的小臉上演練了一遍,雖然血出來了,但小崽子沒有流眼淚。老于把土霉素藥片碾成了末兒敷在了上面。幾天之后,那瘡竟然好了,王冬來于是就號里比外面干凈、沒有菌又大發(fā)了一通兒感慨。
歇板之后,白漠又陷入了對自己案子沒完沒了的思索中:“翻供就有可能挨打,自己能挺過來嗎──無論如何都不能牽累姐姐,否則真就死屁了……”看到左右沒人注意到自己,白漠于是下意識地抬起拳頭,偷偷地向自己的臉上一下一下地?fù)舸蚱饋?,并逐漸地加著力。白漠暗自感到自己在入法那一刻便全線崩潰的“抗力”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后,似乎已經(jīng)得到了些許修整,但這一點點兒“抗力”卻像散沙一樣無法凝聚成意志或信心。這就使在“認(rèn)”與“不認(rèn)”間始終不知該何去何從的白漠在萬般無奈之下,搖擺不定地選擇了不再“掙扎”——“大不了拿十年罪兒,弄好了也許五六年就能出去,像這里人常說的那樣,啥也不耽誤。只要不把姐姐‘牽累’進來就行,要是把姐姐‘牽累’進來,自己真就得(該)‘死’了。姐姐熬到今天這個位置也很不易,姐姐真是個很要強的人,既善于等待,又善于忍耐;不像自己,只是一味地對現(xiàn)實不滿,浮躁無知,不能一步一個腳印地去改變自己的命運,唉!”這樣想時,白漠似乎感到了些許釋然,之后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童年時的姐姐。
……和姐姐在一起玩兒的小娥子算是小村中最丑的了,自己的第一次竟是和她玩的過家家。和姐姐年齡一般大的小娥子算是村中最窮的人家的女孩子了,比自己家還要窮,真是窮的連褲衩都沒有。當(dāng)自己在河套中游泳時看到她穿著長衫長褲跳到水中時便也會同別的孩子一起笑她。小娥子在自己的記憶中始終都是模糊的,只記得她長得并不好看。好像是在自己看到姐姐和堂哥在梯田上玩兒過家家后的幾天之后,自己懵懵懂懂地跟著小娥子走進了前山中,到了闃無人跡的梯田上,小娥子褪下了她那可能是唯一的一條賴以蔽體的黑色長布褲子躺在了綠草蓬茸的地上,然后讓自己也褪下褲子學(xué)著曾見過的堂哥的樣子趴在了她身上——什么感覺來著?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也許沒有,只記的小娥子好像因為自己的懵懂笨拙很是著急。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之后,自己和住在自己家前趟房的小彩玩過家家的時候好像就有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自己拿著秫秸在小彩的小屁股蛋兒上玩扎針時,好像就有股抑制不住的沖動,最終還是把小彩弄哭了,小彩抺著眼淚回家去了,自己卻忽然心血來潮,也想和小彩玩那種過家家,于是跑回家中先把自己那臟兮兮的小褥子鋪在了地上,正準(zhǔn)備去找小彩時,趕巧母親從地里回來了,自己像是怕一臉納罕的母親看出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慌忙又把那臟兮兮的小褥子放回到炕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