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燒不退,也懶得說話,一直瞇眼假寐,睡意漸濃。
回他家的路上,他停下來買了一份粥,而我已躺在后座上蜷曲昏睡,身上蓋著林白巖的厚重大衣。
躺在后面是我自己要求的,能躺著就不想坐著,一坐起來暈乎乎的感覺更甚,實(shí)在是太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我睡得飄飄忽忽,又感覺到肩膀一陣搖晃,輕輕的,晃得我更不想睜開困乏的眼睛。
“莫愁,你怎么了?醒醒,醒醒?!?/p>
眼皮奇重?zé)o比,睜開一下像是要用盡全身氣力,我緩緩地睜開眼,師兄那粗獷卻焦慮的臉躍入視線,滿臉胡楂,像隔了層白花花的霧,看不大真切。
這張臉消失了,而后我聽到男人的竊竊交談聲,與我有關(guān)。
“別說了,我要帶她走。”是師兄的聲音。
“去哪兒?顧婓,不要怪我沒提醒你,方菲見過她了,方菲的性子應(yīng)該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吧。”
一陣沉默。
“白巖,我的……控制不住?!睅熜终f話有些輕,我聽得有些含糊:“……很難受很難受?!?/p>
“我感覺到了?!?/p>
不知不覺,一滴淚已經(jīng)無聲滑下,滴落在坐墊上,我癡癡看著坐墊攤子的花紋,腦海里劃過雍容華貴的我媽,挽著我媽的陸絲,師兄痛苦的眼神,林白巖嚴(yán)肅的臉,禁不住自言自語:“我也很難受……很難受。”
兩人走遠(yuǎn)了些,臉色都不好看,林白巖掏出煙吸上,扔了支給師兄,師兄眉頭緊皺地湊上去點(diǎn)火,一陣風(fēng)刮來,吹亂了兩人的黑發(fā),卻吹不開糾結(jié)的眉頭。
他們?cè)谡f著什么,師兄目光凌厲地看著林白巖,問著什么,林白巖吸了會(huì)兒悶煙不說話,兩人僵持不下,我坐在車?yán)飮@了一口氣,軟綿綿地爬出車。
聽見開車門發(fā)出的動(dòng)靜,兩人望向這邊,見我出來,扔了煙頭朝我大步走過來。
我朝他們虛弱地笑笑,心里卻犯了難,四年不見疏離難免,我實(shí)在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付這突如其來的關(guān)切,師兄為什么難受呢?想必覺得有所虧欠吧,同門師兄妹,而我卻投奔于只有幾天緣分的陌生人,他的心情我約莫能明白個(gè)三分。
只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也很無奈,而我此刻望著迎面走來的兩個(gè)男人,清俊體面,人中之龍,不免心里不是個(gè)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