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石頭原來就是你的。"

凱爾茜心虛地把手中的鵝卵石放回碗中，轉(zhuǎn)過身來，看見戈蒂把小車推進來，站在那兒，笑容滿面地看著她。

"您說什么？"

"你一直都很喜歡漂亮的石頭。我就把這些保留了下來，當你……"她的笑容顫巍了一下，"當你離開的時候。"

"噢。"她該怎么回答呢？"那您一定在這里工作了很長時間吧。"

"我從小就在三棵柳了。我的母親為查德威克太太持家，她退休后，我就接手了。她搬到佛羅里達去了。你一直最喜歡吃巧克力脆片。"

戈蒂貪婪地、專注地盯著凱爾茜，眼里那種熱切的渴望和欣喜讓人不忍去看。

"我現(xiàn)在也喜歡呢。"凱爾茜好容易說出一句話來。

"你過來坐著吧，自己隨便吃。娜奧米小姐有個電話，馬上就過來。"戈蒂高興地哼著小曲，倒了茶，把盤里的曲奇餅排列好。"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一直都知道。娜奧米小姐沒這么想。她這些日子很煩惱。但是我跟她說，她是您女兒嗎，她總會回來看望自己媽媽的。你看，現(xiàn)在你就來了。"

"是的。"凱爾茜坐下來，接過茶，道，"我來了。"

"長這么大了。"戈蒂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撫摩凱爾茜的頭發(fā)。"現(xiàn)在是個大姑娘了。"她放下手去，溝壑縱橫的臉皺成了一團，然后快快地轉(zhuǎn)過身去，逃也似的奔出房間。

幾分鐘之后，娜奧米走進屋來。"對不起，戈蒂情緒太激動了。肯定讓你不舒服了吧。"

"還好。"凱爾茜喝了一口茶，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這次泡的是烏龍茶。娜奧米也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

"算是我小小的幽默感吧。"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下來。"我那時不確定你會再回來。"

"我也不確定。如果不是奶奶阻止我的話，我也許不會回來，至少不會這么快。"

"哦，米莉森特。"娜奧米盡力放松地伸開修長的腿，"她從來沒喜歡過我。"她聳聳肩，"我也一樣，沒喜歡過她。告訴我，你能達到她的高標準嗎？"

"不太能。"凱爾茜笑了，笑容卻又很快消失了。這樣討論她的奶奶，感覺是一種不忠。

"家族榮耀。"娜奧米點點頭，"你做得很對。我不是有意鼓動你批評米莉森特的。另外，我也沒什么資格來問這個問題。"

"你怎么這么泰然呢？"凱爾茜放下茶杯，瓷杯碰到瓷盤，發(fā)出一聲脆響。"你怎么能這么冷靜地坐在那里呢？"

"我在監(jiān)獄的時候，學會了很多，知道了要接受生活加諸給我的一切。你還是很激動，凱爾茜。我曾經(jīng)有很多時間來思考，把一切想清楚。在聯(lián)系你之前，我就對自己說，不管是什么后果，我都接受。"

"你為什么等了這么久呢？你出獄已經(jīng)……"

"12年，8個月，10天了。進過監(jiān)獄的人比吸過煙的人更執(zhí)著于數(shù)日子。我進過監(jiān)獄，又吸過煙。"她又笑了，"但是，這還沒有回答你的問題。我出獄的當天就想過要聯(lián)系你。我甚至去過你的學校。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每天我都坐在街對面的車里，看你在那個小操場上玩耍。看你和別的女孩子觀察那些男孩，又裝著沒在看他們。有一次我甚至都下了車，穿過了街道。然后我想，你會不會從我身上嗅到監(jiān)獄的味道。我自己都還能聞到監(jiān)獄的味道。"

娜奧米動了下身子，拿了塊曲奇。"所以，我又回到車里，離開了。你很快樂，很安全，不知道我的存在。然后我的父親病重了。這些年都過去了，凱爾茜。每次我想拿起電話，想給你寫封信，甚至直接走到你面前的時候，都感覺這樣做并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