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么現(xiàn)在呢？"

"因為感覺現(xiàn)在正是時候。你沒那么快樂，沒那么有安全感。我就想，也許是到了讓你知道我存在的時候了。你的婚姻結束了，你處在一個人生關口。也許你以為我不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很理解。"

"你知道韋德？"

"是。我還知道你的工作，你的學術事業(yè)。你很幸運，繼承了你父親的頭腦。我從來都不是個好學生。哦，如果你不想吃餅干的話，拿幾塊放進你包里好嗎？戈蒂不會知道的。"

凱爾茜嘆了口氣，拿起一塊曲奇餅，咬了一口。"我不知道該怎么看待和感受這一切。我也不知道對你有什么感覺。"

"奧普拉節(jié)目里的那些重逢場面總是涕淚交流。真正的現(xiàn)實生活恐怕并非如此。"娜奧米說，"失散已久的母親和女兒重逢。所有的一切都被原諒了。凱爾茜，我并不要求你原諒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凱爾茜拿起身邊的文件。"我作了些調查。"

不是吧。娜奧米尋思著，一邊又拿了一塊餅干。"我想你肯定會的。報紙上關于那場審判的文章是吧？"

"不僅如此。"

"我可以安排安排，給你弄到一份法庭的正式文本。"

凱爾茜翻文檔的手指顫動了一下。"正式文本？"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想要一份的。是公共記錄，備案材料，凱爾茜。我想瞞也瞞不了。"

"上次來的時候，我問你，你是否犯了罪，你說是。"

"你問我是否殺了阿列克，我說是。"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你申訴了自我防衛(wèi)呢？"

"有什么區(qū)別呢？我還是被定罪了。我也對社會還債了。用這個社會系統(tǒng)的話來說，我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

"那么，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說，你對他開槍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強暴，是真的嗎？還是只是個打官司的法律手段而已？"

"陪審團認為是。"

"我現(xiàn)在問的是你。"凱爾茜針鋒相對，火氣也冒上來了，"就簡單地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奪去一條生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管在什么場合下。"

"那又是什么樣的場合呢？你讓他進了你的房子，進了你的臥室。"

"我只讓他進了我的房子。"娜奧米平靜地說，"他自己進了我的臥室。"

"他是你的情人。"

"不，他不是。"娜奧米的手像冰一樣涼。她給自己倒了些茶。"他也許會成為我的情人。但是我還沒跟他上過床。"她直視著女兒的目光，"審判團也不相信這一點。我被他吸引了。覺得他有魅力，有意思，人不錯。"

"但是因為別的女人，你跟他吵了架。"

"我很有領地意識。"娜奧米慢慢地說，"他瘋狂地愛著我，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我可以跟別人調情，他不可以。同時，我已經(jīng)開始有些厭煩他了，決定跟他結束這段關系。阿列克不想分手。所以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吵了架。后來私下里又吵了一架。他大怒，用難聽的話罵我，還試圖用點厲害的手段來證明自己有理。我不想聽，命令他離開。"

那一晚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回來。她竭力控制自己平靜下來，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他不但不走，還跟著我上了樓，繼續(xù)罵我，態(tài)度更蠻橫。顯然，他決定用蠻力把我弄上床，給我補上一課。我生氣了，也很害怕。我們掙扎了一陣，然后我意識到，他是決心要做到底了。我掙脫身去，拿出槍。然后朝他射了一槍。"

凱爾茜一言不發(fā)地翻開文檔，拿出那張拷貝的報紙照片。娜奧米拿過來，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地抽動了一下，流露出一絲情緒。

"沒把我們拍得多好看，不是嗎。不過那個時刻，我們可不知道現(xiàn)場還有個觀眾呢。"

"他沒有碰你。他還舉起手了。"

"是。我估計你得親身處在那個場合才會明白吧。"她把照片遞還給她，"我不要求你相信我，凱爾茜。你為什么要相信我呢。無論當時是什么情況，我都不算無辜。但是我已經(jīng)償還了。社會給了我一次機會。我所能要求你的也僅此而已。"

"你為什么要讓我覺得你死了呢？你為什么會允許他們這樣說呢？"

"因為那時我確實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至少是一部分的我。不管我犯了什么罪，我依然愛你。我不想讓你在成長過程中知道我在監(jiān)獄里。如果那樣，我會熬不過那10年。而我需要熬過去。"

她還有別的問題。十幾個問題在凱爾茜的腦子里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地飛旋著。但是她怕聽不到這些問題的真正答案。"我不認識你。"她終于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是否會對你有感情。"

"你的父親應該教會了你責任感，米莉森特就更不用說了。我現(xiàn)在想利用你的這份責任感，邀請你來這兒住上幾個星期。一個月。"

這個問題是凱爾茜始料未及的。她片刻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要我住在這里？"她終于問。

"算是個時間長點兒的探訪吧。凱爾茜，用你生命中的區(qū)區(qū)幾個星期來換回我失去的那些歲月，你過去所有的生活。"她不想懇求。天哪，她并不想懇求。但是如果沒有別的選擇，她會的。"這對我來說是自私，也沒那么公平。但是我想得到這個機會。"

"這個要求太多了。"

"是，是有些多了，但我還是要提出來。我是你的母親，你不能逃避這一點。你如果真想的話，你也可以避開我，但我仍然還是你的母親。給點兒時間試試，看我們之間是否有感情。如果沒有，你可以離開。但我敢打賭，你不會離開。"娜奧米向前傾了傾身子。"凱爾茜，你的骨子里有什么呢？有沒有查德威克家族的血性和脾氣，來讓你接受這個挑戰(zhàn)呢？"

凱爾茜揚了揚下巴。這是個冒險。也許以挑戰(zhàn)而不是請求的方式提出來更適合她。"一個月我不敢保證。但是我會來的。"她驚訝地看到，這句話讓娜奧米的嘴唇顫了一顫，嘴角微翹，露出那個熟悉的、平靜的微笑。

"行。即使我不能吸引你，三棵柳農(nóng)場也會的。我們可以看看，你在那些騎馬課程上到底學會了多少。"

"我不會輕易被甩下馬背。"

"我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