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傲璇無言相對。

只問：“你呢？你愛他嗎？”

“誰？”

“慕憐尋?！?/p>

龍瀟湘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五天后。

她們安然返回洞庭湖。鏡花水域是一處神秘的地方。周圍怪石嶙峋聳立，有連綿的竹海，也有波瀾不驚死水一般的湖。

臨別時，龍瀟湘的面容惆悵，遠遠看見紅月離穿著黑色的袍子，站在懸崖上山洞的入口，她回過頭來對尹傲璇說：“尹姑娘，你的任務(wù)完成了。謝謝你這一路對我的照顧?！?/p>

尹傲璇皺著眉頭笑，隱約覺得龍瀟湘好像欲言又止，她便問她道：“龍姑娘，你是否還有別的什么話要講？”

龍瀟湘只是搖頭。

轉(zhuǎn)身的背影，如一縷輕煙。

【 幾樣情 】

很快，傳出鏡花水域弟子龍瀟湘弒師叛變的消息。尹傲璇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手一震，滾燙的茶水撒在白皙的手背上，但并不覺得疼。她回想起臨別時龍瀟湘的欲言又止，禁不住有一點隱隱的念頭在腦海里升起。

這莫非就是龍瀟湘當日欲言又止背后的原因？她是早已預(yù)計？

尹傲璇隱隱覺得事情并不簡單，但隨即又再聽了下文：龍瀟湘的行刺并沒有得手，紅月離沒有死，她只受了傷。

以龍瀟湘的武功，她要殺紅月離，除了靠出其不意的快狠準，也沒有別的必勝辦法。她不是紅月離的對手，所以她敗了。幸運的是她還能活著從鏡花水域逃出來。

眼下，鏡花水域的弟子正在全力地緝拿這叛徒。

那一日，尹傲璇經(jīng)過官道上的驛站，卻見馬廄里有人疾馳而出，竟是龍瀟湘！她的后面跟著一群騎馬的紅衣女子，統(tǒng)一的裝束，是鏡花水域的弟子。尹傲璇心中一動，拋出一柄金刀，那刀如風車的槳片旋轉(zhuǎn)，凜冽的劍氣將馬背上的眾人紛紛推倒，骨碌碌滾了一地。

龍瀟湘伸手過來：“上馬！”

尹傲璇借勢躍起，躍上馬背，兩個人一路疾馳，將追兵遠遠拋在身后。到了一處小鎮(zhèn)上，人聲鼎沸，她們忽然相視大笑。

客棧里，一人一壺酒，仿佛男兒般豪氣對飲。

龍瀟湘問：“尹姑娘，我是否能雇用你，將我送回天臺山畫意城？”

尹傲璇愕然地看著她：“為何你才從那里逃出來，又要自投羅網(wǎng)再回去？為何你安然地抵達了鏡花水域，卻又成為行刺域主的叛徒？”

連出兩問。

龍瀟湘苦笑道：“你可還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于我們女子而言，愛一個人，就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的承諾？”

尹傲璇點頭，記得，當然記得。

“那么，你大概就能想象我為何要行刺紅月離了?！?/p>

“是為了慕憐尋？這就是你報答他情意的方法？”尹傲璇驚愕地盯著龍瀟湘。龍瀟湘搖了搖頭：“不是慕憐尋，而是慕憐尋的父親。畫意城的城主，慕軒赤?！?/p>

龍瀟湘愛上的人，是慕軒赤。

從她暴露身份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是她心甘情愿受慕軒赤利用而設(shè)的局。慕軒赤有意安排她千辛萬苦地回到鏡花水域，降低紅月離的戒心，希望她能肆機殺了那女魔頭。

她卻還是敗了。

她想，如今天下唯有畫意城才是她的容身之所。因為慕軒赤說過，他會收留她，善待她，甚至迎娶她成為他的妾室。

兩年來，這段感情從未曝光。她曾經(jīng)在暗夜里偷偷地凝視他，沉醉于他的優(yōu)雅和威儀——就算他的年紀虛長她十六歲有余，就算他們還是物主與盜匪的關(guān)系——可那份癡迷，深深地撼動著她，令她無所適從，只感到懊惱和抓狂。后來，他亦發(fā)現(xiàn)，這女子眼中的情愫是與眾人不同的。他細看了她的臉，撫摩著她的輪廓，她都沒有退縮。他戲謔地問她是否愛上了自己，她慨然點頭。光天化日盡退自己的衣衫。她說不要再做黑暗中的螻蟻，不要只是這城中萬千女婢當中的一名。男子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站定了，任由她纏上來，喉嚨里發(fā)出滋滋干涸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