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彤借著朦朧的月光,勉強辨別方向朝前府跑去。待來跑了到竹林邊上,初彤停下腳步,躲在一叢竹子后朝前張望。只見不遠處火光點點,喧嘩聲隱隱傳了過來。初彤心道:“這些人八成是在找老子,可現(xiàn)在王爺王妃都死在那林子里,我這么貿(mào)然出去難免會擔上干系,何況那瑞獸印章還在我身上,若是被認成那妖婦的同黨可就遭了!還是莫要輕舉妄動的好。”正在此時,初彤遠遠瞧見有七八個人擎著燈籠朝這邊走來,她環(huán)顧四周,看到林邊不遠處有一棟房子,便輕手輕腳的溜了過去。
那宅子不大,主屋兩側各有一處鹿耳房。初彤湊到左邊鹿耳房的窗邊,耳朵貼窗仔細聽了聽屋中動靜,又用指頭蘸了口水點破窗紙瞇著眼睛向房中窺探,只見室內(nèi)靜悄悄的一團漆黑。她從頭上拔下一根細小的銀簪,順著窗戶縫捅了進去,慢慢向上滑行到窗栓處左右一撥,那窗便“吱扭”一聲輕輕彈開了。她左顧右盼見周圍無人,打開窗子便跳了進去。借助窗外的月光,只見屋子里堆著整整齊齊的布匹、幔帳、杯碗、竹簾、花盆等物,她久在富貴人家浸淫,心中恍然明白這里原來是王府的庫房。
初彤轉(zhuǎn)身將窗子關好,然后輕手輕腳的摸到角落里做了下來。過了一陣,忽聽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而后只聽一個年輕男子道:“云公子,就剩這竹林附近沒有尋找了,竹林里住了王爺一位貴客,王爺三令五申不讓閑雜人等靠近,如果這庫房里面沒有那位姑娘,小人只好上報王爺,讓王爺批準小人和云公子進林中搜人。”這時一個女子聲音爽朗道:“若是在庫房還找不到云公子的朋友便直接去竹林搜好了,何必大費周章的去問爹?難道林子里住的是個菩薩不成?”
云映淮聲音低沉道:“郡主,還是依著王府的規(guī)矩,麻煩林總管了?!?/p>
初彤心道:“原來是小相公來了!若是他問起這么長時間我去哪里了可就糟了!”只聽大門處門鎖咔咔聲響起,初彤抓耳撓腮,忽的靈機一動,伸手在自己睡穴上狠狠一戳,然后軟綿綿的倒在了一堆布匹上。
正在此時大門打開,七八人跟在云映淮身后一下子涌了進來。云映淮眉頭緊鎖,目光中難掩焦慮之色。原來初彤在候客的小偏廳忽然失蹤,云映淮只道她看見王府中奇花異草便跑出去游玩,稟明王爺便帶了人四下尋找,可尋了好幾個時辰,眼看夕陽落山玉兔升起仍不見初彤身影,云映淮深知那小丫頭雖喜胡鬧但做事極有分寸,久久不歸定是出現(xiàn)意外了,他心急如焚,直想掘地三尺,把整個王府全都翻上幾翻。
眾人擎著燈籠在房內(nèi)尋找,突然有人驚叫一聲道:“啊!云公子,這里有個姑娘!”云映淮幾步上前,只見在墻角布匹之間躺著個雙目緊閉的少女,穿著石榴紅的衣衫,粉妝玉砌一般,不是姚初彤又是誰?云映淮急忙上前將初彤攬在懷里,輕輕搖晃道:“杏兒,杏兒?醒醒,醒醒?!背跬翢o反應,云映淮心中焦躁,但又見初彤呼吸平穩(wěn),面色紅潤,似是沒受什么傷害,反倒像睡著一般,他伸手點住初彤的睡穴,又在她耳邊不斷輕聲低喚。不多時,初彤“嗯”了一聲睜開眼睛,云映淮見初彤醒來不由喜道:“杏兒!你醒了!”
初彤見云映淮對她真情流露,自是滿懷喜悅,余光望去,只見云映淮身后站著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容貌秀美,膚色雪白,一張臉生得和方紅袖竟有六七分相似,卻多了三分英氣,頭上只盤了單髻,綁一根絲帶,身穿玫紅辛夷花折枝刺繡的衣衫,腰間扎玉帶,腳穿一雙小馬靴,看上去有幾分男兒的颯爽,這少女正是藺曦和與方紅袖的女兒,郡主藺采薇。她一對美眸愣愣的盯著初彤,目光中隱隱閃著幾分敵意。初彤立刻皺眉,心道:“這妞兒八成是方紅袖的女兒,只怕是看上我小相公了!”想到此處,她目光與云映淮相對,緊接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死死摟住云映淮的脖子,撲到他懷里道:“相公,相公,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一邊哭一邊偷偷向云映淮身后瞄去,只見那少女一聽“相公”二字登時俏臉一白。初彤暗自得意,但臉上仍大哭不止,將眼淚全蹭在云映淮的衣襟上。
云映淮只道初彤受了驚嚇,心中一軟,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莫哭,莫哭,我在這兒呢?!比缓髮⑺龣M抱起來,對眾人道:“人已經(jīng)找到,可受了驚嚇,勞煩林總管安排一間廂房,好讓她休息一下?!?/p>
林總管道:“前方不遠有一處水榭,云公子隨我來?!痹朴郴袋c點頭,跟在那人身后走了出去,初彤又偷偷瞄了那少女一眼,見她神情慘淡,這才心滿意足的靠在云映淮胸前,閉上了眼睛。
林總管將云映淮引到水榭前,云映淮剛要進門,卻聽背后一個清潤的聲音道:“云大哥,她……她真的是你的妻子?”
云映淮身形一頓,道:“這是云某的私事,郡主就不要過問了。”
藺采薇聽后幾步跑到云映淮面前,俏臉上一片急惶之色:“那……那我表妹婉笙怎么辦?她……”
云映淮神色一凜,語氣卻極輕極淡道:“郡主,前塵往事,勿要再提?!闭f罷抱著初彤走進了房間。
藺采薇在門口狠狠跺腳道:“有你后悔的一天!”說罷咬咬嘴唇,轉(zhuǎn)身跑了。
云映淮進屋輕輕將初彤放在軟榻上,然后便要起身,初彤的小手緊緊箍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松,云映淮輕哄道:“你松松手,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初彤將頭埋在云映淮胸前,悶聲道:“不放!我不想喝水,你陪我坐一會兒。”
云映淮想起剛剛初彤哭得好不傷心,不由憐意頓起,伸出雙臂將她環(huán)在懷中。坐了片刻,只聽初彤輕聲問道:“婉笙是誰?”
云映淮低下頭,只見初彤正忽閃著明眸望著他,臉上淚痕未干,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抹了抹初彤臉上的淚水,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道,“她是個故人了……你若想知道,等一會兒我便告訴你?!?/p>
初彤點點頭,頓了一下,而后趴在云映淮耳邊小聲道:“小相公,妖……謝家的二夫人來了,不過她已經(jīng)死了,但是王爺、側妃方紅袖和你師娘白素雪也做了陪葬,統(tǒng)統(tǒng)都死光啦!”
云映淮渾身巨震,失聲道:“什么?”
初彤使勁點頭道:“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比缓笥脴O小的聲音講事情的來龍去脈快速的講了一遍,她本就能說會道,此刻更把四個人的的言語神情學得惟妙惟肖,待說到丁無痕是白素雪和丁品松之子時,云映淮動容道:“怪不得師兄改了姓,行走江湖用的是‘丁無痕’的名字。”初彤只把印章那節(jié)隱去不提,講完之后無限遺憾道:“若是你師娘沒死便好啦,讓她證明你的清白再好不過,可惜,可惜?!?/p>
云映淮面色蒼白,口中喃喃道:“死了……竟全都死了……”初彤知道除了方紅袖,剩下三人和云映淮怕是都存了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她雖懶得管人家死活,但看到云映淮愁顏慘淡不由心中黯然,剛想安慰幾句,卻見云映淮閉上眼睛沉思片刻,而后又睜開眼道:“你說過府內(nèi)有人見到你和藺姬在曾一處,若是旁人問起你這段時間去了哪里,你該如何回答?王爺死了,茲事體大,怕是……”
初彤道:“不妨,我都想好了,我到時候便說二夫人把我?guī)У搅肿舆吷希c了我的睡穴,我便什么都不知道啦。屆時你再替我作證,幾年前你進謝府尋仇,和我一道給二夫人下毒,今日她到王府恰巧遇上我,便來找我報仇。”
云映淮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闭f罷緊緊抱了初彤一下,站起身道:“我現(xiàn)在要出去,你在屋里乖乖的,這里極安全,你不要四處走動?!闭f罷又從靴中掏出一把極短的匕首遞給她,讓她做防身之用。初彤本不愿讓云映淮走,但也知留他不住,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云映淮一出門,初彤立刻將隨身的錦囊打開,將雙匣和印章一股腦的倒在軟榻上,而后眉花眼笑道:“還是老子英明神武,知道把這要緊的東西隨身帶著,否則萬一下一刻亡命天涯,寶貝雙匣放在別處,萬一取不回來可就糟了?!逼鋵嵲诘昧穗p匣和一枚印章后,初彤曾打開過碧玉匣想看其中究竟,但竟發(fā)現(xiàn)匣中空空如也,她以為其中的機關已經(jīng)被取走,故而心中憤恨,罵了半天祖宗,可又覺那匣子精美無倫,也能買上幾千銀兩,故而一直戴在身邊。機緣巧合,她今日又得一印章,所以迫不及待像把白玉匣打開一探究竟。初彤將新得印章插入白玉匣的凹口處,然后輕輕用力旋轉(zhuǎn),只聽“咔”的一聲,白玉匣輕輕彈開,將匣子湊到火光下一看,匣中仍然空空如也,初彤“呸”了一聲,將玉匣甩在榻子上大罵道:“呀呀呸的!云伴鶴你個老匹夫,大騙子!什么寶藏,純粹是蒙老子的!枉費老子辛辛苦苦搜集齊了,結果空歡喜一場!”
她罵完又想到那匣子也是難得的稀世美玉,值上不少銀子,所以摸摸鼻子悻悻的將匣子撿了回來,口里不住的暗罵倒霉。她剛想合上匣蓋,可指頭無意間摸到玉匣中竟凹凸不平,她湊到燭光下,竟發(fā)現(xiàn)原來在玉匣蓋子和底部竟雕刻有密密的山川河流,技法精湛,栩栩如生。她忙將打開碧玉匣,將這雙匣平展開合拼成一處,一張極小的地圖便展現(xiàn)在眼前了。初彤雙目放光,口中喃喃道:“乖乖,原來云伴鶴老前輩不是騙人的,雙匣之中藏著天大的秘密,這云頂門真的有寶藏!怪不得傳說中若強行打開匣子,里面的秘密也會隨之玉石俱焚!”
她捧著匣子在火光下細細端詳,只見那圖的正中繪了一座連綿的青山,氣勢高聳,直入云端,青山下方有細密的溪流,千條萬縷交匯在一起。碧玉匣上,那青山的旁邊刻著“火蓮山”三個字;而在白玉匣處,有蜿蜒綿長的兩座山峰,山峰的相交處刻了一朵極美祥云,初彤點了點頭道:“是了,這祥云便是藏寶之處。若是只打開白玉匣,僅能看到火蓮山,卻無藏寶具體之所;但只得了碧玉匣,怕是只能看見一朵祥云,卻不知此山是何山啦!”
她將圖看了幾遍,爛熟于胸,而后取出云映淮留下的匕首,將蓋子和底部的圖案盡數(shù)損毀。而后她只留下一枚印章,將其余的雙匣和印章放在錦囊中,自言自語道:“王爺死了,府里馬上便要大亂,若是來了官差將這要緊的東西從我身上搜出來可就糟了!”
初彤向四周望去,卻見那水榭當中陳設甚為簡單,只有桌椅并一個軟榻,沒有可藏東西之處。她再抬頭一望,看見縱橫交錯的房梁房椽,不由喜道:“就是那里!”而后她爬上桌子,深吸了一口氣,“哈”的喝了一聲向上縱身一躍,一抬手便將錦囊放到了房梁上,而后“哎喲”一聲,狠狠摔坐在地。
此時卻聽外面一陣喧嘩,呼喊聲,腳步聲,此起彼伏。初彤推開窗子一望,只見外面火光點點,無數(shù)侍衛(wèi)直奔竹林而去。初彤合上窗子搓著手道:“大亂!大亂!看來王府今晚會是個不眠夜!”她此刻已經(jīng)得了雙匣的秘密,心情大為舒暢,現(xiàn)在就算天塌下來怕是也不會放在心上,打開門高聲喊來一個小丫鬟,要了點心茶水,坐在水榭里美美吃了一頓。過了一會兒,有官差帶她前去她問話,初彤自是將編好的言辭輕車熟路的說了,待回到水榭,初彤折騰了半日,早已精疲力竭,便倒在榻上呼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初彤睡眼朦朧的醒了過來,她坐起身,身上蓋著的外袍便滑落到地上。初彤看看袍子,知道是云映淮今日所穿,舉目望去,只見窗子半敞,一個云映淮坐對天邊一輪彎淡月,手里拎著一壇酒,自斟自飲,月色清輝灑在他高大的身影上,竟顯得格外蕭索頹然。
云映淮已喝了半個多時辰,酒入愁腸,很快有了醉意。他擎著酒壇剛要痛飲,卻覺手腕一緊,一個甜軟的聲音道:“吃幾塊點心再喝酒吧,我特地給你留了一碟子呢!”而后一雙白嫩的小手端著一只斗彩纏枝蕃蓮小碟出現(xiàn)在他眼前,碟子上端端正正擺了五塊形狀各異的小點心。云映淮盯著點心一愣,抬起頭來,只見初彤正笑吟吟的望著他,眉彎嘴翹,雙目中隱含關懷之色,更顯嬌美難言。她拿起一塊蕓豆卷在云映淮口邊晃道:“你嘗嘗看,味道很是不同凡響?!背跬娫朴郴疵鎺n色,一雙秋水目只定定的看著她,沉吟不語,她心道:“怕是小相公見到了竹子林里的房間慘景,心里正不痛快,我講個笑話逗他開心好了?!?/p>
此時云映淮一下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杏兒……你說,你說王爺和藺姬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母?”
初彤見他眉宇間神色甚是慘淡,心中一軟,伸出小手在他眉間撫了撫道:“不管他們是不是,總之都已經(jīng)去了陰曹地府啦。他們幾個人的恩恩怨怨怕是用一百個算盤也算不清,如今把所有恩怨都帶走也算干凈,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云映淮苦笑一聲,從衣襟里掏出那玉梅花道:“我小時候一直戴著這玉梅的,但后來不知怎的就不見了,師父又送給我一塊鳳紋佩……我一直記著這玉梅花,溫潤光潔,花蕊上還有一抹紅,所以那年在謝家看見你脖子上戴著,我一下子便認出來了……聽了藺姬那日中毒后的瘋言瘋語,我日后到王爺,心中都將他視為父親一般尊敬,心中想起藺姬也每每感到愧疚,但如今,如今……”云映淮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酒道:“師娘待我也極好,她憐我無父無母,對我精心照顧,每逢年節(jié)都親手給我縫制衣衫鞋襪,想不到她到頭來竟慘死在王府中?!?/p>
初彤聽他語氣,知道云映淮一天之內(nèi)失去幾個親人,心中哀痛莫名,她放下點心,俯身抱住云映淮的脖子道:“你莫傷心,小相公,以后我便是你的親人,我天涯海角都會和你在一處。”
云映淮聞著初彤身上淡淡的香氣,心中頓時一暖,他原先只道初彤是個無賴刁蠻,心狠手辣的小潑皮,當日因為群芳劍法才迫不得已將她從金陽王府里挾持出來,這一路也只是想盡方法迫她畫出劍譜好將她快點擺脫。只因他當初許諾要保護她無性命之憂,才一路上事事護她周全,但想不到這小丫頭卻有幾分俠義,行事出人意表,到頭來竟是三番五次救他于危難之中。他心中暗道:“我是在最落魄的時候碰見這小丫頭的,她一直跟在我身邊,幾次危險關頭都沒有棄我而去,她愿意和我同生共死!男女情愛正濃時,都說今生今世生死不離,但真事到臨頭,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呢?現(xiàn)如今,也只有她是我的親人了!”想到此處云映淮不由心懷激蕩,長臂一伸,將初彤抱到腿上,秋水目深深看著她閃亮的眸子,低聲道:“你……你真把我當做相公么?”
初彤瞪圓了眼睛大聲道:“那是自然了!”說完難得的扭捏了一下,低下頭擺弄著衣角,雪白的臉上染了薄薄一層胭脂色,囁嚅道:“你,你不會覺得我太奔放了吧?你若不愿意,今后我便不叫了……”云映淮見她靦腆嬌憨,竟有形容不出的明艷,心里不由漾起柔情,剛想開口,冷不防初彤又抬起臉,戳著他的胸口道:“即便我不叫你相公,你在心里也要時時記得你是我的小相公,要嚴守夫道,不許與旁的女子眉來眼去,老情人舊情人也都給老子統(tǒng)統(tǒng)斷個干凈!你除了我之外再勾三搭四愛上誰,我定會去把她殺了,然后藏到天涯海角,讓你永遠都找不見我!”
云映淮看著她兇神惡煞的表情不由怔了怔,愕然道:“你怎的變臉變得那么快?剛才還算溫婉,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成母夜叉了?!?/p>
初彤哼了一聲道:“我只要想到今后有狐貍精勾引你,你娶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房的姨太太,我便義憤填膺,激憤難平!我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若敢娶小老婆,我便去納男妾!我……”
云映淮聽她說得原來越來越不像,微一皺眉,低頭便吻住了初彤的唇。初彤輕輕一顫,只覺一股酒香混著男子清冽的氣息將她團團圍住,唇齒糾纏間,初彤不自覺的伸出手臂勾住了云映淮的脖子,此時只覺云映淮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溫熱的氣息拂到她臉上,模糊道:“哪有什么狐貍精姨太太?平白沒有的事兒,你倒先醋上了。”然后他親了親初彤的面頰,雙臂將她摟緊,輕聲道:“等平王府的事情一結束,我們便去找丁無痕問個清楚,洗刷了我的冤屈,我們擇個吉日成親,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叫我小相公了?!?/p>
初彤大喜,臉上立時煥發(fā)出照人的神采,一把攥住云映淮的大手道:“此話當真?”而后彎著嘴角笑道:“云大俠,云門主,你在江湖中赫赫揚名,人人都說你慷慨重義,一言九鼎,你如今應承我了,一定要算數(shù),萬萬不可騙我!不可明日一早你便說是酒喝多了講的醉話,不肯認賬了!”
云映淮見她神色天真爛漫,不由微笑道:“我堂堂男子漢怎會騙你一個小女子?此話當真,十足的真金,萬萬不是開玩笑的。師父送我的鳳紋佩你從今往后便戴著,算作我送你的信物?!?/p>
初彤欣喜若狂,捧著云映淮的臉“吧唧”親了一下道:“妙得很!等成親之后,你定要隨我回南淮給我娘親上墳,告訴她我嫁人了!”說到此處初彤不由黯然道:“自從離開南淮,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娘親墳頭上的青草也不知長得多高了……”
云映淮點頭道:“很好,即便你不說我也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的?!?/p>
初彤參得了雙匣的秘密又和云映淮定了終身,內(nèi)心的喜悅自是無法形容,只想手舞足蹈一番,又好像覺得自己似是在夢中。她平靜一下心情,靠在云映淮胸前坐了一會兒,然后又道:“小相公,你再說一遍,你不是騙我的吧?”
云映淮斂容道:“自然不是!”
初彤嘆了口氣道:“我剛剛聽那郡主說什么‘表妹婉笙’,婉笙,婉笙,我已經(jīng)聽過這名字好多次啦,如今又知道她是郡主的表妹,身份自然更不一般。小相公,婉笙到底是誰?她跟你是什么關系?她長得很美么?她有很多銀子么?她武功很高強么?你……你很喜歡她么?”問完之后初彤又在心中一一否定道:“漂亮也沒什么,小時候聽老鴇子說‘佛靠金裝,馬靠鞍’,三分長相七分打扮,窯子里的姑娘本來姿色平庸極了,可扯上幾尺花布一收拾,立馬是個俏麗的小佳人兒!我也買幾件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馬上叫小相公眼前一亮!等老子把寶藏挖了自然就富甲天下,她再有錢也不會比老子有錢;再說,老子沒什么武功,不還照樣救了小相公幾次?關鍵便是小相公現(xiàn)在還喜不喜歡她。”
云映淮微微一怔,提到“婉笙”他只覺有一道窈窕的倩影從腦海中閃過,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掀起一陣波瀾,他閉上眼睛又睜開道:“我十歲那年,師父曾在王府中暫住,指點王爺?shù)淖优曃?,我跟著師父住進王府,跟他們一道學文習武。王爺?shù)膸讉€孩子小時候都頑劣,常常找機會作弄我,我每次都默默忍著,遠遠躲開。但惟獨有一個小姑娘對我很友善,她是公主的女兒,暫住在王爺府中,因天生體弱不能習武,所以每次都在旁邊觀看。我對她一直畢恭畢敬,并不同她說話。一次小郡主騙我站在水塘邊,世子一把便將我推了下去,當時已經(jīng)是深秋,水里冰冷入骨,我掙扎半天才從水里爬了出來。其余的孩子站在水塘邊看著我瑟瑟發(fā)抖的樣子都幸災樂禍?!?/p>
初彤聽到這里忍不住道:“豈有此理!這幾個孩子太可惡了!如果落到湖里的人是我,就算是世子我當場招惹不起,但事后我定要讓他們好看!不過,你經(jīng)常受那樣的欺負,你師父難道不護著你么?”
云映淮嘆道:“我那時本不愿去王府,但師父執(zhí)意要我同去,說我和世子他們是一樣的人,將來定要身份顯赫,同皇室子弟一道學文習武是理所當然。”說到這里他心中猛地一震,暗道:“師父當初說的話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好像大有深意,莫非師父是因著我的身世才將我?guī)У酵醺畞恚糠駝t我一介布衣,怎能同皇室平起平坐?”
此時初彤催促道:“后來呢?后來怎樣了?”
云映淮回神,接著道:“是了,我忍了又忍,終于按耐不住,沖上去揪住世子便打,旁人怎么也相勸不住,沖動之下便擰折了世子的胳膊?!?/p>
初彤“啊”了一聲道:“重傷了世子?你的處境可是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