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回來?!逼牌派聿母叽?,身材瘦弱的白小羽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扯住衣領像提溜提線木偶一把給拽了回來?!澳阋呖梢?,先跟龍龍爺爺?shù)狼冈僮?。”小羽一聽,扭過身子?!拔以缇涂闯鰜砟阍饶切┒际茄b的。裝得像小可憐,實際上骨子里橫的要命。我告訴你,你招惹我可以,你不能招惹龍龍的爺爺,知道為什么嗎?爺爺是一家之主,爺爺?shù)纳眢w不好,心臟不好,血壓也高。他要是氣壞了,有個什么好歹,我饒不了你,大鵬也不會饒了你!紅紅和麗麗都饒不了你!聽見沒有,趕緊道歉!”小羽看見公公臉上一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你就敢惹我的得意表情。正是這表情激怒了小羽。她揚了揚頭,“你放開我,我就說道歉。”魏玉香放開了小羽。許德民嘴里蹦出一句:“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了,你你你的,連個稱呼都沒有了?讓你叫個媽就那么難嗎?”小羽看著許德民說:“我覺得應該道歉的不是我,您沒有權利打碎我的鏡框,即使我是您的兒媳婦,你也沒有這個權利,如果我惹您生氣了,那我也是無意的,可您不應該拿我的東西撒氣?!痹S德民不看她,卻看著魏玉香,那意思是說你還站著干嗎,我能忍你也能忍嗎?你能讓這個女人這么侮辱我嗎?
許德民不愧是許德民,他對自己的老婆真的是太了解了,他知道什么時候該看這一眼什么時候不該看這一眼,他更知道什么話要說,什么話根本連說都不用說,只要這么看她一眼就夠了,就像招呼自己的愛犬,連“上”這么個字都不用說,只消一個眼神,嘴角稍稍撇一下,對方立即心領神會堅決貫徹落實執(zhí)行。他對魏玉香的指令從來都是這么下達的,多一個字純粹都是廢話!這就是多年的夫妻耳鬢廝磨相濡以沫磨煉出來的配合默契。魏玉香接到這個指令心領神會反應迅速,第一個動作就是給了小羽屁股結結實實一巴掌。小羽被婆婆厚實而又有力的巴掌扇了以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婆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補上一巴掌。
婆婆到底是婆婆。她不再打兒媳的頭,而是打她的屁股。打屁股叫別人聽著多少有點大人打孩子的親昵味道,跟別人說,也絕不會引起人家的同情甚至聽了還會會心一笑。哎喲看看這個婆婆,還把兒媳當閨女呢,上來就打屁股,真真是親的呀。
只有像婆婆這樣的老姜才能辣得讓人眼淚直流卻無可奈何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可是疼不疼只有小羽自己清楚。這兩巴掌讓人感覺她不是在打人,是在用她那只蒲扇似的肥手狠狠拍打晾曬好的被子!她完全被婆婆這兩巴掌給嚇住了。那一刻,她覺得這間屋子里充滿了陰謀和險惡,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由著這兩個人在這兒算計折磨。更可怕的是這兩個人把這樣的折磨看做是一種消遣和樂趣。我們就是要把你那點什么狗屁文人傲氣還有你假模假式的偽裝統(tǒng)統(tǒng)撕扯下來。狐貍再狡猾也斗不過好獵手。想要做我們的兒媳婦,你還差得遠哪,真正的考驗這才剛剛開始。
兩巴掌打過之后,許德民的氣喘得稍微均勻一些。他頭也不抬,臉上的表情讓小羽明白這兩巴掌是叫你看清楚馬王爺幾只眼,叫你明白這個家惹誰你也不能惹我,惹了我你那屁股還有你那后腦勺就統(tǒng)統(tǒng)都給我招呼著。
他微微欠了欠身,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然后輕輕說了句:“道歉。”話音剛落,魏玉香鸚鵡學舌緊跟著也說了一句:“道歉?!?/p>
小羽看到他們的結婚照被取了下來,歪斜著扔在墻角。那一刻她才真實感受到這個老男人的冷漠和陰險。鏡框掛在墻上沒招誰沒惹誰可他偏要那么做,無非就是要讓她明白,你白小羽在這個家里什么都不是,我壓根就沒把你當做這家里的一碟菜!
小羽流淚了。魏玉香看見,馬上就說:“我還沒怎么碰你呢,就哭鼻子抹淚的,等到大鵬回來,準保又該挑撥是非了?!薄八f我也不怕!”許德民惡狠狠地說。
小羽生平第一次對人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和厭惡。她想趕緊離開那間屋子,她怕再待下去,過不了多久,她的神經(jīng)肯定會出問題。這間屋子因為坐在床上的那個男人和身邊的這個女人,不再是她的溫馨可愛的家,一下子變得像地獄一樣陰森恐怖。再待下去,她會像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犯人,永無出頭之日了。
看見小羽在哭,婆婆說:“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哪有那么多的委屈。我那會兒當媳婦的時候,婆婆說個什么,連回話都不敢大聲,哪像你,屁股上挨兩巴掌就一跳三丈高。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不實誠,愛造假,屁大點事非要搞得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明明沒那么疼吧,還做出有多受不了的樣子。你快點啊,要想這個家平安無事,你最好趕緊道歉?!?/p>
小羽走過去不看許德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薄澳阍趺椿厥?,跟誰道歉呢?連個爸都不叫,你是不是覺得特委屈啊。重新說,要發(fā)自內(nèi)心真心實意的?!痹S德民和魏玉香的眼睛都盯住她的嘴,仿佛在這個世界上地震火山爆發(fā)發(fā)洪水什么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計,唯獨這個稱呼不能省略。我們今天就這跟你干上了,看你敢不叫!
“爸,對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