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wù)室隔壁就是總經(jīng)理室，謝總邀郝龍泉進去坐幾分鐘。郝龍泉說：“這種刷卡消費服務(wù)容易推銷嗎？”謝總說：“還算容易，尤其是團體消費和大額消費?！焙慢埲f：“團體消費屬什么消費？”謝總說：“就是部門集體消費?！焙慢埲f：“我懂了，公款消費是最大市場?！敝x總說：“在中國做商人，拉不到公家生意，不容易把事情做大。不過財務(wù)方面得變通變通，顧客就是上帝，總不能讓上帝出了錢，晚上還睡不著覺吧？”郝龍泉說：“你們也太精了，一張卡片就把國家金庫里的錢給吸了過來?！敝x總笑道：“我們做生意的，只要是人民幣就收，沒義務(wù)分清是國家金庫里的人民幣，還是私人金庫里的人民幣?！?/p>

正說著，有位女孩敲門進來，奉上香濃茶水。郝龍泉確實有些渴了，趕緊喝一口，又問謝總：“還有大額消費呢？”謝總說：“就是你剛才購的這種數(shù)千元以上的消費，這種消費卡也好推銷?！边@不用謝總多解釋，這類消費卡誰購買，誰消費，自己不就是一個典型例子么？找人聯(lián)絡(luò)感情，辦件重要點的事情，購個幾百元的消費卡，怎么出得了手？

還要去會藍處長，郝龍泉不敢久留，告別謝總，出了節(jié)節(jié)高超市。回到國土大廈前，等沒多久，下班時間已到。又過五分鐘，估計樓里該走的走得差不多了，這才下車上樓，推開礦產(chǎn)處虛掩著的門。藍處長還坐在桌前，低頭寫著什么。郝龍泉反手將門推上，輕手輕腳走過去。藍處長正在填寫采礦許可證呈報表，郝龍泉的報告攤在一旁。

填好表，又用大頭針別到報告上面，夾進文件夾里，藍處長這才說道：“你要我做的工作都已做好，等周局長有空簽過字，再往省里報送?！焙慢埲f：“真不好意思，讓藍處長這么費心?！彼{處長說：“費心倒沒什么，只是你也知道，如今采礦許可證手續(xù)不好辦，領(lǐng)導(dǎo)把關(guān)越來越嚴?！焙慢埲Q謝不已，從包里掏出消費卡，放到藍處長桌上，說：“為我的事，藍處長加班加點，沒少勞神。這是節(jié)節(jié)高大型超市的消費卡，消費變現(xiàn)都挺方便，麻煩您有空親自去買點牛奶什么的，補補革命身體?！?/p>

藍處長臉一沉，凜然道：“這樣不好嘛，不是明擺著要我犯錯誤嗎？”拿了卡要往郝龍泉手上遞。郝龍泉按住他手腕，說：“這點小意思也犯錯誤，那詞典里人情二字早該刪去了?！彼{處長無奈地搖搖頭，說：“到時我真犯了錯誤，你給我到臺上去做檢討。”郝龍泉說：“這沒說的，我三天兩頭要在老婆面前做回深刻檢討，經(jīng)驗豐富，到臺上去做，也不會膽怯。”

藍處長這才松下臉上肌肉，說：“在老婆面前做檢討，一定是被揪住尾巴了吧？”郝龍泉說：“如今男人有幾個沒尾巴的？藍處長的尾巴肯定比我的長多了?！闭f笑著，悄悄將消費卡的話題帶了過去。

分手時藍處長要郝龍泉放心，他會找機會，盡快匯報給周局長。藍處長沒食言，一周后就回了話，報告和呈報表已到周局長手上，只是他忙得很，還沒來得及簽字。郝龍泉問幾時能簽下來，藍處長說：“這我可沒太大把握了，快的一月兩月，慢的一年兩年，都說不準(zhǔn)。到底簽字的手長在領(lǐng)導(dǎo)身上，沒長在我身上。”

郝龍泉琢磨不透藍處長的意思，說：“我對機關(guān)辦事程序不太了解，還請藍處長開導(dǎo)開導(dǎo)，有沒有必要我本人去找找周局長？”藍處長笑道：“你也太謙虛了。你做老板的見多識廣，哪像我們坐機關(guān)的，難經(jīng)風(fēng)雨，少見世面，還用得著我來開導(dǎo)你么？”這話已很明白，郝龍泉笑道：“堅決按照藍處長指示精神辦?！彼{處長說：“我可沒指示你什么喲。當(dāng)然你應(yīng)該相信我，我還會不斷催促周局長的。咱們已打過好幾回交道，也是朋友了?！?/p>

郝龍泉沒直接去找周局長。直接找人辦事，今人早沒了這個習(xí)慣。打破習(xí)慣誰都難受，郝龍泉又回頭去見喬不群。喬不群正好待在處里，只是看去臉色有些灰暗。郝龍泉不好上場就嘰嘰咕咕說自己的事，也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人家，問哪里不舒服？喬不群說他哪里都舒服。郝龍泉不便多問，估計是睡眠不足引起的。人家是人民公仆，每天光看報喝茶，也不容易打發(fā)時光，免不了要情系黎民，心憂天下。想起人民家里病人住不起院，孩子上不起學(xué)，人民公仆吃不好睡不香是經(jīng)常會發(fā)生的，哪像你們生意人，一個個自私自利，見錢眼開，碰上不順暢的事，趕緊掏把鈔票出來，嘩啦嘩啦數(shù)上一陣，便什么都順了，什么都暢了。

郝龍泉沒了話，喬不群卻主動問道：“采礦許可證辦得怎么樣了？”郝龍泉說：“還算順利，報告和呈報表已到周局長那里?！眴滩蝗赫f：“藍處長怎么交待的？要不要你去找周局長？”郝龍泉說：“藍處長沒明說，我想恐怕還得找找周局長。我不認識他，不知好不好打交道。”喬不群說：“周局長一局之長，可不像藍處長他們那么好找。”郝龍泉說：“陶主任是周局長紅人，是否仍請他出出面？”喬不群?：“這回陶世杰恐怕不會出面了，雖說是周局長紅人，到底身為下屬，怎么調(diào)得動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