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冷……”飄云突然抱著自己的肩膀，不斷呢喃著。

寒城眼里閃過一道微光，只要她肯說話，或許還有希望。他努力地笑笑，輕聲哄她：“你待在水里，當(dāng)然會冷，聽話，出來，我們到溫暖的地方去?！?/p>

飄云輕輕地?fù)u頭，低低呢喃著：“我不出去，他在外面，他會打我。沒有溫暖的地方，都是這么冷，都是這么冷?！?/p>

龍?zhí)煊用闪耍粗约旱氖?，他確信自己沒打過她，她為什么會這么說？

寒城的聲音哽咽了：“飄云，你出來看看，你父親不在外面。他走了，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你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你出來看看啊。”

飄云抱著自己的頭，無聲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水里，不聲不響：“沒有，他沒走，一直都在。我也以為他走了，可是他一直都在。他活在我的心里，活在我的身體里，從來沒有離開過，從來沒有?！?/p>

“飄云，你別嚇我。以前那么苦，那么難我們都熬過去了。你怎么能讓自己輸在這里？你怎么能就這樣認(rèn)輸？”

寒城急得眼圈都紅了，他告訴自己要堅(jiān)強(qiáng)，不能哭?？墒牵吹竭@么凄慘的飄云，這是他用盡全部生命愛著的女人，他卻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他明明就在她身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fā)生，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多希望飄云能像以前一樣，抹干眼淚，堅(jiān)強(qiáng)地笑笑，對他說，她不會輸。

可是飄云只是輕輕地?fù)u頭，低哀的聲音飄飄渺渺，若有若無地傳過來，仿佛絕響。

“我熬不住了，再也熬不住了。前面的路沒有盡頭，我走得太辛苦。我困了，累了。對不起，我要睡了?！?/p>

對不起，我要睡了。看著渾身鮮紅的女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進(jìn)水里，龍?zhí)煊由盗?，寒城哭了?/p>

“你說你熬不住了，那我要怎么辦？是你教會我要勇于面對苦難，要懂得感謝命運(yùn)。是你告訴我人生沒有永遠(yuǎn)的黑暗，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也要努力尋找光明。是你對我說，即使再怎么絕望也好，都不要跟這灰色的天一起沉沉地睡去。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我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快樂，義無反顧地交給你，你卻說你熬不住了，那我要怎么辦？我要怎么辦啊?。俊?/p>

寒城隔著玻璃撫摸飄云沉浮在血水里的臉，痛苦而絕望，一個大小伙子，像個孩子一樣哭得一塌糊涂。

“飄云，我們說過，終有一天，我們會擁抱在藍(lán)天白云下，你忘了嗎？我們說過，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忘了嗎？我們說過，即使將來不能在一起，也希望對方過得比自己更幸福，你全都忘了嗎？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要我怎么活下去，你要我怎么活？飄云，飄云……”

寒城的聲音嘶啞了，他沒辦法了，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他告訴自己要勇敢，要堅(jiān)強(qiáng)，要頂天立地做她的依靠?？墒?，他的依靠卻沒了，他整個人被抽干了。

他把頭撞在魚缸上，一下又一下，兇狠的力度，震得所有人心驚肉跳。

“童飄云，你給我出來！你不能就這么放棄。你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你要看著我上大學(xué) ，你要看著你媽媽重獲自由。你垮了，我要怎么辦？你媽媽要怎么辦？你不能這么任性，這么自私！你快給我出來?。　?/p>

寒城抱著魚缸慟哭不止，絕望的眼淚流成了河，隔著玻璃貼在飄云臉上，仿佛流淚的不是他，而是她。

不知過了多久。

“寒城?！憋h云仿佛受到感召，慢慢從水里浮出來，看著寒城哭紅的眼睛：“你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