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柚有很健康的生活習(xí)慣,除了吸煙與喝酒。她吃素,不熬夜,每天晨跑。
雖然昨夜回家很晚,但是當(dāng)窗外傳來鳥鳴聲時,她仍然準(zhǔn)時醒來,十分鐘后,她已經(jīng)在小區(qū)內(nèi)的綠色小路里慢跑了一段路。
這座城市每到這個季節(jié),清晨總是霧氣藹藹,小區(qū)花園里的花木、雕塑,都籠在輕紗一般的縹緲的薄霧里,看不分明。
子柚喜歡早晨。當(dāng)她年少時,父母與外婆尚在世,每天清晨她都會等待太陽升起。那時她們住在半山腰的別墅,如果天氣晴朗,拉開窗簾,抬眼便看得到日出。
起初窗外暗沉沉,東方的天空一片蒼茫,漸漸地有了一線光亮,云霞色澤變幻。金黃色小球一般的太陽,經(jīng)歷了艱難的掙扎,猛然躍起,迸出萬丈光芒,燃亮整片天空。
以前,她每每為那樣絢爛的景色感動到淚盈眼眶?;厣頃r,眼前烏黑一片,很久后才看得清東西。而如今,這樣尋常的事物,反倒成了一種奢侈。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空氣污染嚴(yán)重,連明凈的藍(lán)天都難覓,更不要提找一小塊寧凈的地平線。
子柚是隨遇而安的人,當(dāng)她很難在窗口再看到日出時,她便漸漸喜歡上清晨的大霧天。最初迷迷芒芒,連自己的手掌都不見,后來便依稀看到朦朦朧朧的樓影與樹影,漸漸透明,變成薄紗狀,越來越輕淡,終于消散不見。
或許這也是心境的改變。年少時渴望如日出般的瑰麗而熱烈的情感,而如今,她只盼人生如同這霧中的晨曦,雖然短暫迷茫,但終能在平淡中便重見晴日,而不必經(jīng)歷涅槃才可浴火重生。
子柚順路買了早餐,小跑著返回家時,霧氣已經(jīng)散去,路旁一簇簇小花開得甚好,沿途皆是,色彩明艷,清香宜人。她迅速地洗澡,吃飯,換裝,開車上班。這又是一切照舊的新的一天。
中午尚未下班,她收到一份禮物,打開一層層的包裝,被突來的光芒晃花了眼。深藍(lán)色絲絨之上,一顆碩大的祖母綠鏈墜靜靜地躺著,復(fù)古式的底座上嵌滿鉆石,鏈子很長,正是昨日江離城的廣告圖里的那一只。
她覺得非??尚ΑEc其說這是江離城為了逗她開心,倒不如說他又在與她銀貨兩訖。他總是這樣,一起過夜的隔日,她通常會收到他的禮物。
這絕不是情人之間的小伎倆,這只是他在付她渡夜資。因為她不花他的錢,不接受他的房子,令他沒有滿足感,所以他需別的方式來平衡。不過這么貴的渡夜資,他實在太抬舉她了。
子柚將那串鏈子隨手掛到脖子上。如此名貴的項鏈配幾百塊的衣服,她覺得很解氣。
中午吃飯時,同事謝歡盯著她的項鏈:“國人造假功力真絕,這鏈子幾乎可以亂真了?!?她拈起那墜子,“越看越像真的了,瞧這成色與工藝。這個也不便宜吧。”
“還好?!弊予终Z意模糊。
另一人則再度提及請子柚與她的老同學(xué)相親,稱她那同學(xué)品貌兼優(yōu),最欣賞子柚這一型。
子柚已經(jīng)推辭過她無數(shù)次的好心,自己也深感抱歉,此時咬一咬牙,橫了一條心說:“其實……我一直有一位男朋友?!?/p>
“上回你還說沒有呢。”謝歡嘴快地說。
“他一直在國外。我們倆的關(guān)系,一直不太確定?!弊予钟仓^皮繼續(xù)扯。
“哦,肯定是最近確定關(guān)系了?!薄澳敲催@鏈子也是男朋友送的嘍?!?/p>
子柚赧然地笑,看在別人眼中已是默認(rèn)。
恰在此時餐廳里的電視換了臺,每日新聞?wù)诓笠患倚侣涑傻墓聝涸?。主持人介紹說,該孤兒院由盛世集團(tuán)斥巨資所建,江總裁謝絕了媒體曝光,并且在采訪過程中只低調(diào)地說了一句話,回饋社會是每個企業(yè)應(yīng)盡的義務(wù)。當(dāng)提到江離城這個名字時,那位以美麗而干練著稱的女主持人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罕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