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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jié) 回憶(2)

晨曦之霧 作者:飄阿兮


她想起兒時看過的一個連環(huán)畫,一個倒霉鬼一路磕磕絆絆地逃亡,越逃路越窄,終于被逼落懸崖,崖上有追兵,崖下有豺狼,那人情急中抓住一根繩子而得救,隨后便發(fā)現(xiàn),那條救命的繩子是一條毒蛇。她曾經(jīng)費了許多時間,不惜代價地去尋找這本書作紀(jì)念,始終未果,令她遺憾不已。

但是十七歲的她,花樣的年華,平順的人生,從不曾遭遇過任何的挫折,那時她還不具備這樣自娛自樂的心態(tài)。當(dāng)時她被這一連串的事件打擊得體無完膚,心中只想將自己與世界同時毀滅。

那一夜,感到被全世界遺棄的乖乖女陳子柚,平生第一次跑去夜店喝酒跳舞,盡情墮落,直到她的絕望與憤怒都隨著漸失的力氣也變得軟弱無力時,才撐著最后一點清醒離開,打算到飯店躲上兩天。她帶了足夠的錢,她認(rèn)為失蹤就是對那些欺騙她的人最好的懲罰。

她一直是在溫室中長大的小花,從不知世間險惡。所以她根本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幾個小地痞盯上,她剛走出夜店沒幾步,便被他們逼到角落里。

他們想要的不只是錢,還有她。在酒精麻醉與體力耗盡的雙重作用下,她的反抗不比一只螞蟻更有力量。

那條巷子不時有行人經(jīng)過,但見怪不怪,甚至不會往他們這邊多看一眼。

子柚掙扎的時候,思緒已經(jīng)飄出了很遠(yuǎn)。她想,這真像她剛讀過的一本小說,以為女主角已經(jīng)夠可憐可悲,結(jié)果總有更倒霉的事在等著她,雪上加霜,霜上加冰雹。她機械麻木而徒勞無功地抓著自己的衣襟,縮成一團,心中早已絕望而認(rèn)命。

老天垂憐了她一把。當(dāng)那兩個按住她的小流氓的手稍稍松了一下時,一抹穿著白色上衣的瘦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眼角的余光里。她甚至沒經(jīng)過思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拼命地掙脫開那兩個人,跌跌撞撞撲向那個白色影子。影子向后退了一下,她撲倒在地,但是成功地抱住他的腿,然后便失去知覺。

子柚醒來時,窗外明亮的天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她在頭痛欲裂中漸漸回憶起昨夜的事,霎時緊張得全身汗毛都豎起,驚慌失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發(fā)現(xiàn)仍好端端地穿在身上,這才松了口氣。

她慢慢坐起來查看自己:鞋子沒脫,襯衣上沾了很多土,牛仔褲劃破了一條口子,手肘和膝蓋上有幾處擦傷。她就被這樣置在雪白的棉質(zhì)床單上,身上還蓋了一條涼被。床單上沾了一點泥和血絲。

子柚站起來觀察這間屋子,空間很小,只有一張單人床與墻角的一把椅子,整潔素凈,滿眼的白色。屋里安靜得連鐘擺聲都沒有,更沒有鏡子。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外屋也不大,同樣是滿眼素凈的白色,只一張靠窗的沙發(fā)和貼墻的一排書架,書架上空蕩蕩的只有幾本書。沙發(fā)上有人倚著扶手半臥著,身上卷了半條被單,昨夜他大概睡在這里。

有裊裊煙霧散過來,子柚抑住要咳嗽的沖動,但呼吸的頻率變化仍是驚動了那人。他轉(zhuǎn)頭朝向她,沒說話,似乎是在安靜地看她。因為背光,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看到陽光照耀下一個鑲著金邊的黑色輪廓。

子柚做了個深呼吸。她知自己此時形象不佳,但她盡可能端莊地對他說:“謝謝你救了我?!?/p>

那人又靜默了一會兒,似乎是笑了。他的聲音很有質(zhì)感,在這樣的酷夏里,有一種清爽的涼意:“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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