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終于知道我是如何暗示的馮小北,差點兒跟我絕交,我忍了好久,終于沒有把強子告訴我的話告訴夭夭,因為我不想讓追求完美和高境界的夭夭知道,她的愛情就是等著另外一個女人慢慢死去。不管安雅到底是如何借著愛情的名義欺騙了馮小北,但在夭夭,要一個女人死掉之后才能獲得愛情,怎么回轉(zhuǎn)都是太殘忍。
這個話,就算要說,也得由馮小北來說,而不是由我來說。
木易纏著小諾,小諾煩躁地找我喝酒,酒館不大,但夠熱鬧,吆五喝六的男人,碰撞在一起的啤酒杯,像興奮劑。
愛情是半輩子,朋友是一輩子,但要論刻骨銘心,半輩子要比一輩子更長。
我看著小諾的眼睛:“愛情的機會不多,我和你的交情,還沒到在身上插滿刀子的地步?!?/p>
小諾喝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臉色緋紅:“其實我知道,我早就知道?!?/p>
我笑,花生米做酒咬,一直都很棒,酒咬其實就是酒肴,男人喝酒不這么說,等同于喝酒時候咬著的東西,我很喜歡這個稱呼。
“我們?nèi)V州前那天晚上,我知道你為什么哭,你的眼淚就落在我的臉上,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不想說?!毙≈Z自顧自地喝著酒。
我有點兒心慌,依舊若無其事地吃著花生米:“你知道什么?”
小諾醉醺醺,抬頭看向我的眼睛:“我知道左手被許小壞拽進房間再也沒出來過,我知道你在陽臺上哭了很久,我還知道,其實你和左手……”
酒館兒服務員在穿行中碰翻了我的啤酒杯子,啤酒杯子掉在地上,碎裂了,服務員有些不知所措:“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給您換去……”
我慢慢蹲在地上,用方便筷子劃拉著啤酒杯碎片,酒館兒的生意很好,也很喧鬧,可是悉悉索索的玻璃碎片滑過地磚,聲音是那么的清晰,像交響樂團中G大調(diào)兒的高音區(qū),吱呀吱呀地對著耳朵響著,想聽不見都不行。
冬天的夜里,溫暖變得尤為重要,如果可以找到溫暖的話。
我把喝得醉醺醺的小諾送回家,小諾走路都跌跌撞撞的,等送完了小諾,我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腳也有些跌跌撞撞的,像拌蒜一樣,其實我一點兒都沒喝醉。
拐彎兒的馬路上,有刺眼的車燈滑過我的眼睛,我眨了眨眼睛,雖然冬天很冷,但我喜歡,因為冷的時候你可以穿衣服,穿很多衣服,直到你自己感到暖和了為止;夏天不冷,但我不喜歡,因為當你熱得把所有的衣服都脫光了之后,你還是熱,卻再也沒有可以脫下的東西了。
一輛車子發(fā)出尖銳的急剎車聲音,在我側(cè)面的馬路停住,我抬頭,車門打開,木羽的表情很僵硬,車門發(fā)出不大的聲音,不管我怎么看,我看過去的方向都是茫然。
“我剛才開車過去,看見后面是你?!蹦居鸢氲椭^,看著地面。
我朝有些僵硬的手心哈氣,木羽看向我:“我已經(jīng)開過去了,我問自己,要不要停一下,開出幾十米,我還在我問自己要不要停一下,我試著踩了好幾次剎車,終于放棄了,在不知道第幾個紅綠燈的地方,我還是停下了……”
我轉(zhuǎn)頭看向灰蒙蒙空氣中黯淡的路燈,路燈映襯下是城市的二氧化碳味道,還有喧囂,我聽見木羽點煙的聲音,打火機開合的聲音有點兒像催眠的響指聲音,我有點兒難受,咿咿呀呀的G大調(diào)兒聲音遙遙遠遠的,在聽覺中開始若隱若現(xiàn)。
木羽的表情像完美的大理石臺面,質(zhì)地細細密密的,除了紋路清晰,還是紋路清晰。
木羽輕輕吐了一口煙,轉(zhuǎn)頭看向別處:“我掉頭,就是想知道,我要是順著原路回來,還能不能看到你……”
木羽抖抖手指上的煙灰,我一直都很奇怪,一個從來都不帥的男人,總能把某些動作演繹得那么有魅力,有時候男人其實是一種味道。
木羽開始小聲地笑:“十八,你的語言功能有沒有退化?我的好多語言功能都喪失了,比如,剛才我明明很想說我想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你,可是我只能用還能不能看到你,之前我會我喜歡來表達我中意的東西,但現(xiàn)在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我用手揉著耳朵,煩躁地晃晃腦袋,看向木羽:“你有聽見G大調(diào)兒的聲音嗎?聽著好煩。”
木羽不說話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木羽小聲說:“那你能聽得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