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

語聲一人悶悶吃飯。林松和秦心端了餐盤擠到她身邊，說：“上午看到?jīng)]？史氏代表已來跟咱們頭談判了?！?/p>

這幾日，一直在傳他們社要被史氏收購的消息。大家為未知的命運人心惶惶。

“真不明白，一份破雜志，也沒多大利潤，也會要?！闭Z聲說。

林松說：“真不明白假不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主任，你惹麻煩了?！?/p>

“不過，主任，我真服了你，居然能讓馮大公子放棄江山，雖說史氏撤資公開的原因是不信任瑞訊的技術(shù)力量。但我知道，絕對是史大小姐發(fā)脾氣。”

“別瞎說，人怎么放棄江山？再說了江山非得跟史那號人一起打啊。”說完語聲吞了口飯。

秦心撇嘴道：“這史小姐脾氣也夠大，居然鬧那么大動靜，這么丟人的事唯恐天下不知?！?/p>

“靠，女人嫉妒起來跟瘋子似的，就不知會不會裁人?！绷炙烧f。

“老板有腦子，不優(yōu)厚，也不會賣吧。就算賣，這么多人的生計問題，總會妥善安置的，就別瞎操心了?！?/p>

“我們不擔(dān)心你嗎？”

語聲笑笑，反正我早晚要辭的。

林松和秦心一起沉默，大家共事多年，有很深的感情。

下午，主編真的找她。

臉色很不好。很沉默。她知道肯定是為她的事，卻開玩笑，說：“罵我消消氣，再教訓(xùn)我哪兒錯了?！?/p>

她說：“語聲……”很不忍，又接著說，“剛我跟老板吵了，但是沒有辦法……”

“我明白?！闭Z聲說。

“我個人很欣賞你。你知道反正天外有天，這塊小地方你呆著也是屈才，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是金子哪都會發(fā)亮。”

語聲笑，說：“主編你這話真好聽，沒錄下來可惜了。”

主編說：“你還笑。”

語聲說：“笑好，人家不就想看我哭嗎？可我是誰，文語聲，哪兒不能混到飯?！?/p>

“得得得，又順竿子爬了。不過你心態(tài)好那就好?！?/p>

“他們什么條件??？頭同意？”

主編道：“很優(yōu)渥。條件只是開除你。”

語聲笑，覺得這史小姐也太看得起她了。

心情真的還不錯。

下班，便拐去花卉市場閑逛。她心情好的時候喜歡用植物來饋贈自己。出來的時候，拎了一盆口紅吊蘭等車。公交車沒等來，卻等到陳劍。

車子很意外地打住。

陳劍搖下玻璃，說：“語聲？”

語聲避無可避，尷尬地陪笑道：“好久不見?！?/p>

“的確?！彼F青著臉，說，“上車。”

語聲掂量著逃不過去，就上車。有些東西是逃避不了的，譬如她和他的糾葛。

沉默地開了陣車，他說：“你住哪兒？”

她說：“前方，麥當(dāng)勞那，你停下來就行。”

他頓一頓，說：“想把我撇開了是吧？”

她說：“不好嗎？本來就結(jié)束了，從你結(jié)婚那天開始。”

他神色暗淡下來，過一會，低聲說：“對不起。”

她不說話。瞥向窗外。夜里的霓虹開始動蕩跳躍了。

他自顧將車開到一家餐館。

她記得來過。他到北京第一天，打電話給她，說：“猜猜我在哪兒?！彼幌戮筒碌搅?，興奮道：“好啊好啊，你終于來了，在哪啊，我要馬上見你。”他就在這家飯店約她。她見了他，像只蝴蝶一樣撲上去，把唾沫蹭得他滿臉滿脖子都是。他說：“我要被淹死了。”她說：“想你了，我檢查你有沒有被別人用過?！彼菚r臉色一變。她那時遲鈍，沒反應(yīng)過來，實際上那個時候的陳劍已不再是她的陳劍了。

往事歷歷在目。她悄然苦笑了下。

坐下來。他遞給她菜單。她托腮，說：“我不點，什么也不想吃。”

他點了些，自然都是平日她愛吃的。

沉默。

他取了煙，敲著，揉煙絲。仿佛心事重重。

她看不下，率先打破沉默，說：“還好吧，沒有我，你過得也不錯吧?！?/p>

他說：“一點都不好。很難過?！?/p>

她譏笑：“難過什么？為沒有得到我的貞操耿耿于懷？”

“語聲。”他臉上有痛楚的陰影，說，“我以為我看得很清楚，但是并不。我現(xiàn)在一直彷徨。那件事，你用那樣的方式報復(fù)我，我真的不能原諒我自己，我知道傷害你了，那么深?？墒且呀?jīng)無法補償。從來沒有回頭路可走?！?/p>

語聲撇過頭，看窗外。心像黑夜里的星光一樣蹦濺出疼痛的火花。如果夜里還有星星的話。

不，當(dāng)然不會再有。她的心重新硬起來。

陳劍繼續(xù)說：“馮至鳴為你豁出去了?！鄙袂閺?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