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了欽天監(jiān)的預(yù)報,康熙和太子及早得到了日食的消息,準備充足,所以這次日食并沒有在朝廷和民間引起太多的恐慌。
我和他靜靜站在房檐下,屏退了所有太監(jiān)宮女,默默觀看著整個日食的過程。
“敏敏,為何太陽這么明亮的東西也會有暫時的失色呢?難道真的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在主導(dǎo)著這一切?三百年后的人們,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的?”猛不丁地,康熙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我一愣。
他仍舊抬頭仰望著天空,神色未變,仿佛剛才的話只不過是我的幻聽。
微微一笑,我走進了書房,隨手拿起一支筆,在紙上涂涂畫畫。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p>
“怎么說?”他跟著我走進來,問。
“天圓地方,皇上,是否一直是這么認為的呢?”我笑著反問。
他愣了一下:“沒錯啊。自古以來,都是這么說的,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我搖了搖頭,在紙上畫下一個圈:“皇上可知,天,是圓的沒錯,可我們的地,也是圓的。我們所居住的地方,其實不過是一個球體,我們就住在這球體的表面上?!?/p>
他嚇了一跳:“這……這不可能吧?球上?那怎么可能住得穩(wěn)???我們不早就掉下去了?!”
我仍舊搖頭:“皇上,因為這個球的中心有一種吸引力,像磁石一樣將我們吸附在這球體上,所以我們不論處于這個球的什么位置,都不會掉下去。”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并沒有接話。雖然《西洋新法歷書》已經(jīng)刊行多年,但那從來就被認為是一種歷書,其后的理論原理從來不是中國文人雅客們研究的對象,更遑論一個國家的皇帝。他雖然一直以來喜好西學(xué),卻從未擺脫過傳統(tǒng)儒家的束縛,西學(xué)在他眼里,不過是“奇淫之技”,有些實用價值,卻是萬萬不能作為治國之術(shù)的。星體學(xué)說,此刻在其發(fā)源地歐洲尚且屬于被教會嚴厲打擊的范圍,更何況閉關(guān)鎖國的近代中國?如此“離經(jīng)叛道”的思想,無論康熙如何崇尚西學(xué),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輕易接受的,更有甚者,若不是此刻說這話的人是我,康熙怕不早就令人將他拉下去打入天牢了?!
我笑了笑,并沒有理會他內(nèi)心的震蕩,而是接著往下說。
“不過皇上,這并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在我們?nèi)庋劭床坏降牡胤健笫廊朔Q之為宇宙——有著無數(shù)與我們腳下這個球一樣的球體,包括月亮、星星,甚至太陽。而我們所在的星球,不過是宇宙中無數(shù)球體中的一個而已。這些星球,彼此圍繞著,旋轉(zhuǎn)著,無休無止。”
我用毛筆在紙上畫出三個球體,分別代表著地球、月球和太陽。
“我們所在的這個球,稱之為地球,平日里,月亮成天繞著地球轉(zhuǎn),而地球則一直圍繞著太陽轉(zhuǎn)。月亮圍著我們轉(zhuǎn)一圈的時間是十二個時辰,其中六個時辰在我們這一邊的頭頂,另外六個時辰則轉(zhuǎn)到了另一半的球面上,所以在洋人們的地方,他們的日夜跟我們是顛倒的,當我們這里日正當空時,他們正好是皓月繁星。地球也是一樣,不停圍繞著太陽轉(zhuǎn)動,從而有了春夏秋冬?!?/p>
“三個球體如此生生不息地轉(zhuǎn)動著,這就不可避免發(fā)生它們出現(xiàn)在同一條線上的情況。而當月亮轉(zhuǎn)到地球和太陽中間,剛好擋住了太陽的時候,日食就發(fā)生了?!蔽乙贿叜嬛贿叡M量用最淺顯的語言向康熙解釋著日食的形成。然而這畢竟超出他現(xiàn)有的知識結(jié)構(gòu)太多,以至于在我的述說過程中,他幾乎一直處于呆滯狀態(tài)。
“皇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我有些懷疑地問,該不會說了這么多,完全是在對牛彈琴吧?
他皺起了眉頭:“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誰有工夫在這兒騙他、閑磕牙?
他長嘆了一口氣,有些沉重地說:“不……敏敏,我并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不過,你說的這些……”他搖了搖頭,“可有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