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臥病在床了還學(xué)人家寒窗苦讀？”顧良言戲謔地對徐愛暖笑。

徐愛暖記得她上個星期三來醫(yī)院打破傷風(fēng)預(yù)防針的時候，他也是遠遠地站在走廊盡頭的垃圾桶邊上這么朝她笑。露出一口整齊的潔白的牙齒，貝殼一樣，讓徐愛暖想起在電視上的牙膏廣告里面，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笑的時候說話的時候都把嘴咧得很大，故意露出做過技術(shù)處理的牙齒。還有兩只貝殼，涂了牙膏的那一只就不會被敲碎。顧良言的牙齒堅固地嵌在牙肉上，徐愛暖好想拿一只貝殼撞上去，碎的一定是貝殼。徐愛暖就不一樣，后槽牙都生過齲齒，她總愛在睡前吃糖，據(jù)說這樣的人缺乏安全感。

“怎么啦，我愿意。哎喲……”徐愛暖本來想給顧良言一個背影，結(jié)果卻在翻身的半途中不慎碰了右腿，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還怨懟地看著顧良言。顧良言就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來。關(guān)東煮。

徐愛暖放下最后一根竹簽的時候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住院以后不能吃油膩不能吃辣椒不能吃葷腥不能吃所有她以前不加節(jié)制吃的東西，據(jù)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亂吃東西會影響恢復(fù)。似乎只有這一頓關(guān)東煮才是這段日子最貼心的。一個飽嗝之后，房間里的少年和少女就開始笑了起來。整個房間的白色都變成了暖色調(diào)。陽光透過窗欞，曬在少年顧良言的側(cè)臉，鍍了一層金色，徐愛暖在那么一瞬間就恍惚了起來。

然后的一段時間，就是趁別人不在時，顧良言偷偷送來的各種被醫(yī)生列為禁食的小吃，像是燒烤啊鴨頸啊烤腸啊薯片啊糖果之類的零食，不多，剛好夠徐愛暖吃飽正餐，需要解饞的量。還有藏在包里的雜志小說，徐愛暖當(dāng)然毫不猶豫地把數(shù)學(xué)書隨便塞在柜子里或者枕頭下面，但每次顧良言都要等她看完一兩個小時后就沒收。偶爾還要拉她起來到附近散散步，吹吹風(fēng)，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醫(yī)生護士都對她救死扶傷地笑：“喲，小暖啊，腿還好吧?！毙鞇叟鷣y回答兩句，再一轉(zhuǎn)頭，顧良言就不見了，等走廊空下來，他又從不知道哪里回來了，穿著白帆布鞋重新出現(xiàn)在徐愛暖的視界里。

PART 4

“哎，那個……等我走了以后再看哦。”某天顧良言把他拿來的書遞給了徐愛暖。

書的裝幀精美，封面是布制的，一根一根絞得紋路清晰的是誰的感情線一樣。夾在書里面的黃色便簽紙也疊得整整齊齊，四方形的折痕像是被反復(fù)壓過了的，徐愛暖不知道顧良言是用著什么樣的心情什么樣的表情什么樣的語氣折疊好的這十個字：做我女朋友，讓我照顧你。毋庸置疑的陳述句，沒有選擇的余地。

那，就這么開始吧。徐愛暖這樣想。然后徹夜讀完了那一場關(guān)于美好關(guān)于承諾關(guān)于溫暖圓滿結(jié)局的愛情。一夜無夢。

倒是顧良言再見到徐愛暖的時候臉上帶點訕笑，不自然。

徐愛暖撇撇嘴：關(guān)東煮呢。

對方回答：沒買。

小說呢雜志呢。

沒帶。顧良言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像犯了什么錯誤的小學(xué)生，如鯁在喉，那句話一直都沒有問出來。

徐愛暖把眼白翻給顧良言，什么都沒有還怎么照顧我啊。

顧良言愣了一下，心無芥蒂地迎著陽光笑得那么燦爛。

徐愛暖說行了行了那就扶哀家出去鍛煉一下身體吧。

喳。顧良言卷卷袖子就把徐愛暖從床上抱了下來。灼熱的是燒紅了的少男和少女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