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內(nèi)侍搖頭道：“還沒有，想必今晚又是在御書房中批閱奏章了?！?/p>

凝翠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到了三更時分，記得送些點心去御書房?；貋硐蚰锬锓A報一聲，以免娘娘惦記?！?/p>

我隨她進入東宮，立刻看見正殿外廊檐下站立著一位美人。

她身著絳紫色薄錦緞所制宮裙，頭戴一支九鳳珠釵，鳳口銜著數(shù)顆圓潤珍珠，明眸如水、黛眉如畫，高鼻小嘴，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她身上透出一種皇妃的高貴端莊氣息，還隱約有著飄逸出塵的風韻。

我并不驚訝蔡蘭曦的美貌，卻驚訝她的氣質(zhì)居然與蕭統(tǒng)如此相似，簡直就是同一種類型的人?；蛘呖梢匀绱私忉?，他們九歲開始就相伴在一起，天長日久，身上自然會有對方的影子存在。

沈憶霜黯然離開東宮，并非毫無緣故。十幾年結(jié)發(fā)之情與數(shù)面之緣的短暫心動相較，蕭統(tǒng)的心未必就會偏向新歡，更何況蘭曦此時有了他的孩子。

我開始有了一點點的擔憂和惶恐。

凝翠走到蘭曦身前，躬身行禮道：“奴婢親自去御膳坊制了些甜湯來，都是娘娘素日最喜歡的，娘娘可要嘗一嘗？”

蘭曦的一雙明眸遙望天際晚霞，并不回頭，說道：“怎么又取甜湯來？不怕她們疑惑嗎？”

凝翠低聲道：“娘娘請放心，奴婢取了不少酸梅，御膳坊只當是娘娘要用，并無疑心。娘娘本是討厭那些酸澀之物，何苦去吃它……”

蘭曦秀眉微挑，無奈嘆息道：“既然裝，自然要裝得像些才是?！?/p>

凝翠四顧無人，附耳悄悄道：“娘娘的計策果然不錯，咱們越是故意遮遮掩掩，裝作不小心留下些蛛絲馬跡，皇后那邊就越發(fā)以為是真的……”

蘭曦似乎無限感傷，凝眸說道：“凝翠，這些手段，還都是沈妃教會我的?！?/p>

凝翠低聲啐道：“太子殿下何等精明，只是不肯說破罷了！沈妃自進東宮之日起，奴婢就知道她的心思。無非仗著殿下新寵，覷著娘娘對她寬宏大量、事事忍讓著她，幾次三番興風作浪。如今被殿下逐出宮外，只是自食其果，怨不得別人！”

蘭曦并未應答她的話，卻露出一絲微笑道：“凝翠，還記得我們剛進東宮的那一天嗎？那天的晚霞和現(xiàn)在的一樣美，紅得像火焰。你還說，那晚霞的顏色，就和我身上的衣服一樣?！?/p>

凝翠垂首道：“奴婢當然記得……那一年，奴婢十歲，娘娘才九歲，太子殿下也才九歲……”

蘭曦緩緩道：“我們在這東宮里，住了整整十六年了，實在是太寂寞了些！”

凝翠道：“如今娘娘既然愿意，何不借此機會……”

蘭曦搖了搖頭道：“此事容我再想想，我實在不忍心……”

她們二人略帶惆悵欲言又止，似在商議一件絕密之事，一起在廊下立了片刻，轉(zhuǎn)回殿內(nèi)。

我聽見她們主仆二人的對答，頓時明白原來蘭曦并沒有真的懷孕，只是故布疑陣，讓皇后及宮中諸妃以為她懷有太子的骨肉，卻不知她為何要這么做。蘭曦與沈憶霜似乎各自都懷有無限委屈，這宮闈之事實在難以分清孰是孰非。

我想見蕭統(tǒng)之心越發(fā)急切，走出東宮大門，準備前往御書房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