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春祭在京城尤其被人們重視,上至天子群臣,下到黎民百姓,都會趁此機會祭祀祖先,同時祈禱國泰民安,風調(diào)雨順。城里的每一條街道上都會被撒上清水,新發(fā)的柳枝上也被纏上了艷麗的紅絲帶。京城最大的道觀迎仙觀門口更是排著長長的隊伍,人們爭先恐后的到觀內(nèi)叩頭祈福,更獻上隨身帶來的祭品。
朱顏好奇的看著那堆滿了祭品的供桌,紅米團、棗糕、五谷、食蔬、三珍、三牲、海味等等,應有盡有。而幾個站在一邊的道士更是將那些祭品包成一份一份的,細心的用牛皮紙扎好。
“錦心,這是做什么?”南陽的春祭并沒有這么隆重,每年都是稀里糊涂過了。
“小姐,等下廟會散了,會有許多窮人家到這里來領祭品,所以要先分好?!卞\心解釋道,“這是春祭的傳統(tǒng),把福澤分給每個人?!?/p>
朱顏點頭道,“真是好主意,可惜我們沒有帶祭品?!?/p>
碧環(huán)想了想,說道,“小姐,我們可以捐些銀子?。 ?/p>
“也好,”朱顏對錦心道,“你去那邊,捐些銀兩吧,”她瞅見銀箱邊的功德簿,又囑咐道:“不要留名字了?!?/p>
錦心領命而去,碧環(huán)陪著朱顏在原地等她。碧環(huán)喜歡熱鬧,左看又看,突然大叫道:“小姐,那不是蕭公子么?不知他旁邊的那位公子是誰,真的是好俊!”
朱顏聞言看去,眼神乍一接觸,頓時覺得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那走在蕭見離身邊的,正是在玉骨峰上同她琴簫合奏的子墨,銀冠白袍,比之那日少了一份猖狂不羈,卻更顯得挺拔秀逸。
如同舊友重逢般的露出一抹淡笑,子墨向朱顏微微頷首,“朱小姐好!”身邊的蕭見離卻是絕不拿自己當外人,歡笑著撫掌道:“今晨卜卦,說是宜訪客會友,所以不顧子墨反對,硬是拉了他來,可不是就見著顏兒了!”
朱顏也微福施禮,“過去從不知道春祭竟是這般有趣的,今日特地來瞧熱鬧?!辈挥勺灾鞯膶⒛抗庖葡蜃幽?,卻見他眼神溫和清澈,竟與那日山上所見判若兩人,唯獨那深黑的瞳仁后隱有厲芒閃過。
子墨嘴角劃出精致的弧線,“所謂春祭,上供皇天后土,下祈萬物生靈,我等自當略盡綿薄之力?!闭f罷也緩步走向那銀箱,與正轉身回來的錦心正好撞見,就見錦心一臉驚艷,竟是停住腳步,呆呆的回頭朝他看去。
一張不知面額的銀票,被一雙瑩白修長的手仔細的展開,再放進銀箱里,只看見那道士露出一臉驚訝,又忙不迭的遞上功德簿,卻被他搖頭拒絕。經(jīng)過分發(fā)祭品的供桌時,他又停下來,問了正在忙于包裹祭品的道士幾個問題,露出滿意的笑。這才輕拂身上沾上的香灰,朝兀自站立的幾人款款行來。
這樣的人,若不曾見過他弄蕭時的冷漠、取簪時的狂放,誰都會把他當成有著一顆悲天憫人之心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吧。他為何刻意隱藏自己的性情,戴著完全不同的面具,還有著那樣隱秘高貴的身份?
“顏兒,在想什么呢?”蕭見離仿佛完全沒看見朱顏緊盯著子墨而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子墨走到眾人身邊前一刻打斷了她的思緒。
“子墨公子,功德無量啊……”隨口敷衍,懊惱自己竟被一絲沒來由的煩悶亂了心神。
“這位女施主,既到本觀,何不求上一簽?”一位銀發(fā)白髯的老道手持簽筒,正笑吟吟的站在了眾人面前。
朱顏眉頭微蹙,她一向不愿相信這些的,剛要出言謝絕,卻又見那老道向她施禮道:“女施主儀表不俗,更有向善之心,適才見到女施主命人慷慨布施,心中感激,本道無以為謝,卻自幼習得卜卦易理之術,請女施主萬勿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