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珉看看那銀魚袋,又看看這男人如此年輕的面孔,不由微微皺眉,腳下上前兩步。
天音樓外門的小廝賠著笑臉,對那名男子道:“安姑娘近幾日都不在樓里,公子過幾天再來看看吧?!?/p>
男子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名帖,遞給天音樓小廝,“在下秦須,等安姑娘回來后,還煩請?zhí)嫖肄D(zhuǎn)告一下?!?/p>
廖珉聽到那男子自報的姓名,心中凜然一驚,手不由摸上腰間的劍柄,看著秦須轉(zhuǎn)身慢慢走遠,才嘆了口氣,回身上馬。
整整一日,將軍府的后院里全都靜悄悄的。只有吃飯時,會有丫環(huán)丫鬟來擺膳,其余時間,安可洛均一個人在屋里收拾尉遲決命人替她從天音樓拿來的衣物。
因沒有見到梳云來,安可洛特意拉住來給她送東西的丫環(huán)丫鬟,詢問此事,那丫環(huán)丫鬟只是搖頭說不知,多一個字也不講。
安可洛暗自嘆氣,不知尉遲決用了什么手段,能使整個將軍府上下人人都規(guī)規(guī)矩矩,心里只盼著尉遲決能早些回來,好問問梳云的事情。
直等到了晚上掌燈時分,才聽見院子里有人走動說話,安可洛急急拉開門,見兩個丫環(huán)丫鬟拿了銅盆與絲帕,從門口走過。
安可洛想了想,還是叫住她們,問道:“可是將軍回府了?”
其中一個丫環(huán)丫鬟點點頭,“將軍一回來便去了書齋,晚膳也不讓人擺?!?/p>
安可洛點了點頭,又回了屋子,坐回床上,接著慢慢疊那一堆的綢帕,心里卻怎么也靜不下來。
又過了不知多久,還是等不到尉遲決回屋,安可洛忍不住起身,推門出去,憑了之前的記憶,往三堂的書齋走去。
書齋門口有丫環(huán)丫鬟候著,見了安可洛,竟都低著頭退了下去。
安可洛不解,看著書齋里面透出的光,提了裙上前輕輕推開門。
尉遲決身子靠在書案后面的椅子上,眸子緊閉,臉色僵硬,手握成拳擱在腿上。
這副模樣,倒像是在生氣……
安可洛咬住下唇,腳下輕輕往回退去,不敢在這時候拿梳云的事情煩他。
手剛要將門掩上,就聽見尉遲決沉沉的聲音道:“過來。”
安可洛口中微嘆,只得進屋,回身關(guān)上門,朝尉遲決走了過去。
剛走至他身側(cè),尉遲決便伸手,將她扯到腿上摟住。
安可洛的胳膊環(huán)上他的脖子,卻感到他頸側(cè)僵硬地緊繃著。
她眉頭輕皺,手不禁慢慢撫上他的脖子,輕輕揉捏著,感到他身子微微放松了些,才問:“出什么事兒了?”
她這一問,尉遲決拳頭又握了起來,聲音硬邦邦道:“中書的人,全他娘的都是一幫廢物。”
雖知尉遲決性子霸道且又常年帶兵打仗,但安可洛從未聽他說過粗口,此時聽了他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罵人的話,心中不免覺得驚奇,口中道:“怎么說起這種話來了,將軍這樣說,欲置尉遲相公于何地……”
尉遲決黑眸瞇起,冷哼道:“若不是有老爺子在后面撐著,這幫人也不至于膽子這么大!”
安可洛抿唇輕笑道:“將軍是個愛生氣的人。這回不要也因為一點小事情,就動這么大的肝火。”
“小事情?”尉遲決額角青筋突起,“北國使臣不日抵京,中書聯(lián)名擬了道折子,奏議與北國修盟,每年向其進貢絹二十萬匹、白銀十萬兩,又提議在兩國邊境開通互市、互易。”話說到這里,他黑眸瞥一眼安可洛,突然住了嘴,不再往下說。
安可洛心里明白,尉遲決從心底里鄙夷朝中的主和派老臣。之前他上的那份“兵制改良諸事札子”,心思已是寫得明明白白。況且,連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朝中眾人又怎會不知。這次中書議和的折子,明擺著就是要和尉遲決及樞府主戰(zhàn)的大臣們對著來,再加上尉遲翎在背后的默許,中書這些參知政事們就更加膽大了,料定尉遲決再怎么樣也不敢明著與父親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