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紫菀的手在杯口處一圈一圈地畫劃著,眼睛看著秦須,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半晌才道:“非得有事才能來么?”
秦須搖頭,笑道:“又是扮成這副樣子出來,萬一將來尉遲小姐再讓我背一次黑鍋,我該如何是好?”
尉遲紫菀抿抿唇,“上回你說,想要你如何賠禮道歉,你都照辦,這話可是當(dāng)真?”
秦須愣住,沒想到尉遲紫菀還惦記著上回他說的這話,稍有遲疑,慢慢道:“當(dāng)時事出緊急,在下實(shí)不想讓尉遲小姐為難,才那么隨口一說罷了,難道尉遲小姐還真認(rèn)為是在下輕薄了你,想讓在下給你賠禮道歉?”
尉遲紫菀手上的杯蓋咣當(dāng)一聲落在桌上,晃晃悠悠地滑了幾圈。她垂下眼簾,臉上一副落寞的神情,低聲道:“秦大人是不是從心底里看不起我?”
秦須又是一愣,仔細(xì)一想,再怎么說尉遲紫菀也是個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他先前那話確實(shí)過重了,因此賠笑道:“尉遲小姐多慮了,在下根本沒有這個意思?!?/p>
尉遲紫菀的頭也垂下來,“先前在悅仙樓那次,確實(shí)是我太過冒失。秦大人可不可以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語氣低柔委婉,秦須聽了后,自己心里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尉遲小姐不要這么說,其實(shí)那天在下也有失禮之處,還望尉遲小姐不要怪罪才是?!?/p>
尉遲紫菀小手縮進(jìn)袖子,卻不抬頭,又道:“那日在悅仙樓被你當(dāng)眾拂了面子,我心里其實(shí)很難受……”
她這可憐兮兮的語氣更讓秦須感到自己確是做錯了什么似的,忙道:“尉遲小姐,那天的事情都是在下不好,小姐想要我做些什么來補(bǔ)償,在下一定照辦?!?/p>
尉遲紫菀手攥著袖口,喉間滑過一絲怪異的聲音,卻還是低聲道:“秦大人這話可是當(dāng)真?”
秦須雖然覺得她的聲音略有古怪,但看著她這副惹人憐的模樣,不由自主道:“那是自然……”
他話音剛落,就見尉遲紫菀揚(yáng)起紅潤小臉,眼里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手從袖口中探出,兩掌輕輕對擊了一下,笑道:“秦大人這回說話可要算數(shù)?!?/p>
她笑著的時候,紅唇微開,露出口中潔白的牙齒,那閃亮的光澤晃得秦須心里直發(fā)毛。
這女人,還真是不能小覷……
秦須心里拼命嘆氣,眉頭緊鎖,盯著尉遲紫菀,卻也實(shí)在拿她無可奈何,只得咬牙切齒道:“敢問尉遲小姐想要在下做什么?”嘴上這么問著,他心里早已轉(zhuǎn)了百八十回,發(fā)誓自己將來若有機(jī)會,一定要讓這位千金小姐也嘗嘗被人誆是什么滋味。
尉遲紫菀從椅子上輕盈地跳起來,小手背到身后,下巴揚(yáng)起,看著秦須道:“有件事情,我周圍的人都沒法兒幫我,所以今日才來找你的,?!彼粗仨氂鷣碛诘哪槪Φ卯惓N爛,“我想去天音樓看看傳說中的安可洛姑娘,不知秦大人可不可以撥冗陪我去一趟?”
帝京外城南面,歷來都是朝廷勛貴門們置宅的地界。
在和秦府隔了兩條街的另一朱門大院外,衛(wèi)靖正騎在馬上在街角來回徘徊。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看看那朱門頂上懸著的門匾,對衛(wèi)靖畢恭畢敬道:“殿下,要我去找人通傳么?”
衛(wèi)靖眉間略有疑慮之色,握著韁繩的手也不耐煩地滑上滑下,他眼睛盯著那扇朱門,良久才移開目光,嘆道:“罷了,還是回去吧。”
中年男子輕吁一口氣,似是放下了一顆心,笑道:“殿下這樣想就對了。若讓皇上知道您私自來樞密使的宅子,定會龍顏大怒?!?/p>
衛(wèi)靖瞥一眼中年男子,面上略有不甘之色,駕馬朝前向蘇府移了幾步,終究還是停住,攥著韁繩的指節(jié)已微微泛白。
他無奈地扯過韁繩掉轉(zhuǎn)馬頭,頭一抬,卻看見街盡頭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
衛(wèi)靖驚訝地張開嘴,疑是自己看錯了,忙抬手用力揉揉眼睛,再睜眼時,前面已經(jīng)沒了人。他咧嘴笑笑,搖了搖頭,明明是兩個不可能一道出現(xiàn)的人,自己怎會有這么荒唐的錯覺?
身后中年男子見他這副神色,慢慢靠上前來,悄聲道:“殿下,我剛才也看見了?!?/p>
衛(wèi)靖聽了,眉峰一挑,想了想,馬上道:“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