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寫意神色不動，很閑適地靠在軟榻上，“你的理由，說來聽聽?！?/p>

“上次我說，楚國的勢力主要集中在三大世家手中，自蘇家敗落后，便以鳳儀教與楚家為首了，如今看來，我大錯特錯。”卓云苦笑道，“在京城浸淫那么久，反不如你看得透?！?/p>

李寫意并不接話，只是松松地靠著，靜靜地看著他。

“除了這兩個世家外，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勢力，那就是——皇權(quán)，皇上天縱英才，世上有什么事情能逃得了他的法眼？”卓云嘆息道，“即使是自己的兒子，也應(yīng)該在他的算計(jì)里吧。”

“先是培植秦王的力量與太子抗衡，又牽制楚家，不讓秦王做大，如今應(yīng)允齊王與朝陽郡主的婚事，怕是因?yàn)榍赝踝鍪绿^于狂逆，想用齊王將他取而代之了?！?/p>

“當(dāng)世之下，秦王總管禮部與戶部，表面上風(fēng)光月霽，實(shí)際上是最沒有實(shí)權(quán)的地位?？v錢糧再多，門生滿天下，也敵不過皇帝金口一開，根本無力抗?fàn)?。而太子?fù)責(zé)的吏部與檢察院，雖說可代皇上行使官員罷黜任免大權(quán)，卻也只限于二品以下的官員，動不了楚國的根基……而真正對皇權(quán)有威脅的兵部，卻一直由湘南王掌管，湘南王又是死忠的皇派，這些年來，皇上冷眼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斗來斗去，從來沒有出面干涉，便是自信他們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卓云說到這里，面露感慨之色，“秦王若是知道自己只是皇上手中一枚隨時可收回的棋子，不知有什么感想?！?/p>

“太子又何嘗不是一粒棋子?！崩顚懸獾卣f了一句。

“不是，”卓云搖頭道，“縱然皇上對太子有所防備，但太子終究是太子，楚國的江山，遲早要交到他手中，從皇上牽制楚家這件事，便知他的心思了?！?/p>

“如果皇上……決意換太子呢？”李寫意微微一笑，提醒道。

卓云卻并不驚奇，望著她，慢慢地說：“你是指齊王殿下？不錯，一旦齊王與朝陽郡主聯(lián)姻，兵部便在齊王的掌握中了。而齊王前幾年在邊疆任副將時，雖說沒有顯赫的戰(zhàn)功，但他與士兵同寢同食，且待人寬厚，極得楚國將士的尊重，他帶兵部，確實(shí)再合適不過。若以他現(xiàn)在的實(shí)力，與太子倒是可以一爭，但是你別忘了，因?yàn)殍醯氖虑椋噬蠈R王的印象向來不好，平日已算冷淡，又怎么會將他立為太子？”

李寫意低頭淺笑，并不辯駁。

“不過……”卓云沉吟半晌道，“若齊王得到湘南王的全力支持，得到了楚國最精良的虎騎軍，確實(shí)是一個很大的威脅，除了當(dāng)年瑾王麾下被滅掉的黑騎兵外，當(dāng)世楚國，再也沒有一支軍隊(duì)能問其鋒芒?！?/p>

“虎騎軍向來是以湘南王馬首是瞻的?！崩顚懸怆S意地提醒道。

“女兒與君王，對于一個老人來說，本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弊吭颇抗馕㈤W，殺機(jī)頓現(xiàn)，李寫意默不作聲地看著，不語。

“太子的敵手，顯然要換人了。”良久，卓云輕嘆一聲，“我寧愿那個敵人是秦王，而不希望換成齊王?！?/p>

“為什么？”

“因?yàn)辇R王有你?！弊吭坡柤缧Φ溃骸澳惚惹赝醯恼麄€智囊團(tuán)都可怕，可嘆……他竟真的只把你當(dāng)成一個‘鳳命者’，而不知你的價值，遠(yuǎn)不止于此?！?/p>

“不過，即使湘南王變節(jié)，皇上還有田京的御林軍與楚侯的風(fēng)雷營，情況也尚未得知……”卓云又說。

李寫意忽而臉色一震，從軟榻上站起身道：“田京！李錚還沒有走，他一定去赴約了！”

卓云莫名地望著她，李寫意卻來不及解釋，人已經(jīng)往門口走去。

風(fēng)隨溪站起來，意欲阻止，卻因李寫意低低的一聲“不要讓我怨你”停下腳步，隨即無奈地嘆口氣，緊跟其后。

李錚確實(shí)在田京處，在場的，還有蘇亞。

可是并沒有蘇亞所盼望的兩大高手對決的場景，從田京看見李錚的第一眼開始，情況就朝蘇亞意料之外的方向滑去。

在田京簡樸的后園里，李錚靜靜地站在陰影處，看不清表情。田京則立在屋檐下，檐下的燈籠慘淡淡的，映著他粗獷的面龐，使他的神色比平日多了幾分柔和。

“蘇亞，你先回房去?！绷季?，田京才長嘆一聲道。

蘇亞百般不愿，奈何師命難違，他看得出來田京與李錚是認(rèn)識的，也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有許多化不開的恩怨，他很好奇。

“回去！”見蘇亞在還一旁磨磨蹭蹭地，田京忍不住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