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頤……”他走到她身后,念著這個許久許久未曾脫口的名字。
李寫意垂下頭,淺笑道:“沒有蘇頤了,還是叫我寫意吧。”
“再給他一次機會吧。”衛(wèi)津還是將話說了出來,“殿下根本不會計較你變成什么樣子,他心里自始至終都有你?!?/p>
“我知道?!崩顚懸廨p輕地摟過他的肩膀,又很快地松開,“能再見到你真好,林大哥。我知足了?!?/p>
衛(wèi)津還待說什么,卻不經(jīng)意地,瞥見她眼角的晶瑩,然后,選擇了沉默。
府衙里,眾人已經(jīng)被王子情退了下去,連素素都被司徒南擋在門外,房間里,只剩下風隨溪與王子情兩人。
“那個素素……真的很像嗎?”當初李寫意說的時候,風隨溪并未聽進心里,今天見王子情的反應,這才相信李寫意的話:素素就是曾經(jīng)的蘇頤。
王子情驀然抬頭,風隨溪的聲音很低,自言自語一般,卻仍然讓他如遭雷擊。
“像誰?誰告訴你的?是寫意嗎?”王子情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剛剛暗淡的目光再次明亮起來,“風谷主,我不敢問寫意,不想讓她為難,但是……請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她,寫意,到底是不是她!”
風隨溪怔了怔,一時不知怎么回答。
王子情從床上踉蹌地走了下來,手抓住風隨溪的手臂,近乎狂亂地望進他的眼睛,“就是她,是不是!是藥谷救了她,你為她易了容,是不是!”
風隨溪本是一個不屑于說謊的人,見王子情這樣,除了沉默,也只能沉默。
然而沉默,就是默認。
王子情松開手,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哀極,惘極,喜極,又痛極。
“她不想你知道?!焙冒胩?,風隨溪才松口道。
王子情恍如未聞,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風隨溪嘆了一聲,對他竟也沒有了敵意,只覺得凄苦,三個人的凄苦,糾成一團,解不開,理還亂。
“早點休息吧?!彼麃G下一句話,轉(zhuǎn)身邁了出去,合了房門,再回頭時,王子情的身影被燈火映在窗紙上,如此落寞。
京城。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走在宮墻外,也能依稀聽見里面的管弦絲竹,繚繞不絕。
江北的捷報傳來,又正值這中秋佳節(jié),皇上設(shè)了家宴,請了眾皇子皇妃在御花園賞月。
到了中途,司禮官點燃了焰火,在城樓之上燃起,全京城的人皆仰首翹望,稚子相呼,情人相攜,漫天華彩在眾人的眸中升起又落下,映成點點星光,天上人間。
卓云也在仰首觀賞,唇角依然是懶洋洋的笑意,細長的眼睛瞇了起來,瀲滟生輝。
看了一會,她又扭頭,望著一本正經(jīng)的信,笑瞇瞇地問道:“說吧,你這次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想和我對質(zhì)的?”說完,卓云又佯裝無奈地嘆了一聲,“你的工作是情報哎,怎么總是找當事人求證?”
信好半天才回頭淡淡地問:“趙知秋是不是你派人暗殺的?”
卓云無辜地眨眨眼,焰火明滅,她的臉在焰火里時亮時黯,目光更是閃爍不定,讓人分不清真假。
信的呼吸突然紊亂,不自在地別過臉,絕美的臉龐,與漫天星光華焰爭相媲美,卻不知哪個更耀眼。
“焰火雖美,卻終究比不過信啊?!弊吭票芏淮穑炊馗锌艘痪?。
自那天卓云說討厭戴面具的人后,信與她見面,也不再用面具將自己的傾國之姿掩藏。
雖是一襲最普通的青衫,他依然風華絕世,讓人錯不開眼,饒是焰火過于明亮,讓許多人應接不暇,沒有注意到天空下的另一番景致,倒少了幾分騷動。
“將你約到大街上真的不明智?!弊吭埔娦拍樕殉?,仍然滿口不正經(jīng)地說道,“若讓人瞧見你,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情呢?!?/p>
信斂眸望著她,不去管她的調(diào)笑之語,冷著聲重復著自己的問題:“趙知秋是不是你派人暗殺的?”
“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問我?”卓云輕笑,目光澄澈嫵媚,沒有絲毫閃躲。
“你在逼我與你為敵。”信看著他的眼睛,緩慢地說道。
趙知秋是少莊主特意從江北押解回來的重要人證,也是日后扳倒太子的主要武器,可就在他剛剛被送入京城的第二天,天機閣的人便遭到了伏擊,將趙知秋一掌斃命。那人武功之高,用毒手法之奇,只讓信想到了一個人——魔宗右護法,魔影。那日聽命于卓云的人。
“我不逼你,難道我們就不是敵人了嗎?”卓云無所謂地笑笑,然后轉(zhuǎn)頭,重新將視線投向遙遠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