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結(jié)婚!在古代?
我實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者說我還在逃避著生存于這個時代應(yīng)該面對的一些事實。其實早在我及笄之后,陰識就已經(jīng)開始替我物色夫婿人選,這件事我并非完全不知情,但是……只要陰識不跟我最后攤牌,我寧愿像鴕鳥般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還沒這個心理準備。即使以后注定要在這個時空生活一輩子,即使當(dāng)真回不到原先的軌道上去,我也沒這個心理準備,要接受命運的安排,要在這里結(jié)婚生子!
這樣的將來,要和某個人一輩子生生死死地纏繞在一起,對我來說,實在太虛幻、太恐怖!
我低著頭保持沉默,緊張得手心都在出汗。鄧禹這幾年對我一直很好,我不是沒感覺到,他今天假如沒把話講絕,把我逼到絕路上,我是不想和他鬧僵的。畢竟,和他之間撇開男女之情,他算是個不錯的朋友。
“也許……喝醉的那個人是我?!彼麌肃橹f了一句,伸手過來揉搓我的發(fā)頂,爽朗地笑道,“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這樣都不能捉弄到你!”
我隨即附和地跟著他笑,只有自己才知道這樣的笑容有多尷尬和無奈。
男子的冠禮又叫成人禮,規(guī)矩眾多,儀式也極其講究。
先是由筮人占卜出良辰吉日,然后提前三天通知所有賓客前去觀禮。我不清楚鄧禹是如何說服陰識的,總之,當(dāng)昨日傍晚,陰識突然跑來告訴我說要帶我去觀禮時,害我吃驚不小。
大清早便被拖出了門,我原以為是去鄧禹家,沒想到牛車打了個轉(zhuǎn),卻是往鄧嬋家的方向馳去。
最后的目的地,不是鄧嬋家,也不是鄧禹家,而是鄧氏宗廟。
去的時候天色尚早,可是宗廟內(nèi)卻已是擠滿了人。我在人堆里瞧見了鄧嬋的大哥鄧晨,儼然一副主人的神氣。鄧禹的父親就站在他身邊,反倒要比他更像個客人。
陰識領(lǐng)我至角落的一張席上坐好,然后一臉嚴肅地跪坐在我身邊。宗廟內(nèi)賓客雖多,可是卻鴉雀無聲,只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片刻后,身著采衣的鄧禹披著一頭長發(fā)走了出來,我頓時吃了一驚,散發(fā)的鄧禹乍看之下美如女子。他本就長得帥氣,現(xiàn)在這副模樣更是把尋常姿色的女子統(tǒng)統(tǒng)給比了下去。
我忍不住斜眼去看身側(cè)的陰識,有著一雙桃花眼的他,不知道當(dāng)年行冠禮之時,披發(fā)于肩的模樣又是何等樣的千嬌百媚,風(fēng)情萬種……
難怪漢代男風(fēng)盛行,“斷袖”這個詞不正是漢哀帝的首創(chuàng)嗎?原來實在是帥哥太多作的孽!
等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時候,鄧禹的頭發(fā)已由贊者打理通順,用帛扎好。三位有司分別端著一張木案站在堂階的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案中分別擺放著著緇布冠、皮弁、爵弁。
鄧父在階下凈手,然后回來站在西階,取了緇布冠走到鄧禹面面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痹獮槭?,元服指的就是頭上戴的冠。
鄧父說完祝福語后,將緇布冠鄭重地戴到兒子頭上,一旁的贊者立即上前替鄧禹系好冠纓。
鄧禹跪坐于席上,由雙手交疊,手藏于袖,舉手加額,恭恭敬敬地彎腰鞠躬,起身時手仍是齊眉。作完揖禮后,跟著便是下跪。
我從沒見過鄧禹如此一本正經(jīng)、不茍言笑地做一件事,記憶中閃過的鏡頭,全都是他嬉皮笑臉的模樣。
他的雙手一直齊眉而舉,袖子遮住了他的臉,直到拜完起身站立,行完一整套拜禮后雙手才放下。那一刻,一臉正容的鄧禹仿佛一下子從一個男孩變成了男人。
我心中一陣悸動,鄧禹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而后鄧禹的弟弟鄧寬陪著他一同起身入房,等到再回來時鄧禹身上的采衣已換成一套玄服,他依禮向所有來賓作揖。
緇布冠后又是皮弁,鄧父依禮祝福:“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