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禹再拜,而后回房換服。
如此第三次再加爵弁。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p>
等鄧禹第三次換服出來向來賓作揖后,他忽然把頭轉(zhuǎn)了過來,目光直直地射向我。我臉上驀地一燙,他抿著唇,若有所思地笑了。
三冠禮后便是醴冠禮,筵席上鄧禹依禮向父親和來賓敬酒,忙得跟陀螺一樣,我想跟他講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麗華?!币恢辈豢月暤年幾R突然打破沉悶。
“嗯?”我有點發(fā)呆地看著鄧禹忙碌的身影,總覺得今天的他給我的感覺大不相同,可是我又說不出是什么。
“今日之后,鄧禹便可告宗廟娶妻生子了?!?/p>
“咳!”我一口酒嗆進了氣管里,忙取了絲帕使勁捂住嘴,胸腔震動,悶咳。
陰識斜起鳳眼,眼中竟有了絲調(diào)侃的笑意,但稍縱即逝:“你沒有什么話要對哥哥說么?”
我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忙搖頭:“沒有,咳……大哥多慮了?!?/p>
一聲哄堂大笑將我倆之間的尷尬氣氛打破。
“好!好!”鄧父大笑,“就取‘仲華’為字。”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陰識忽然騰身站了起來,取了耳杯徑直走到鄧禹面前:“如此,恭喜仲華君?!?/p>
“不敢當(dāng)?!编囉砘琶€禮。
我有些發(fā)愣,取了案上盛滿酒水的耳杯,一仰頭便把酒灌下。
冠者,娶妻告廟。
鄧禹他,難道真不再是我眼中的小鬼了么?
那天我喝得有點迷迷糊糊,臨走時鄧禹拉著我說了些什么話,我隨口答應(yīng)著,卻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想回去倒頭大睡。
然而第二天早起去給陰識行禮,當(dāng)陰識突然告訴我鄧禹已經(jīng)外出遠游時,我猶如當(dāng)頭被人打了一悶棍,腦筋頓時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
“什么?”
“他離開新野,四處游歷,大概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調(diào)整……”
“游歷?他想去哪?不是說現(xiàn)在匪寇四起,造反的人越來越多……世道那么亂,他出去干什么?”
“你現(xiàn)在著急什么呢?”陰識似笑非笑,“昨天也沒見你這般上心的?!?/p>
我蹙起眉,不解地向他投去一瞥。
他淡淡地低下頭繼續(xù)看書案上的竹簡:“嗯,我把你的意思轉(zhuǎn)達給他了……”
“???”我失聲驚呼。
“怎么了?”他揚起眼瞼瞥了我一眼。
我忙穩(wěn)住神:“不,沒什么?!?/p>
“其實你不必擔(dān)心仲華會吃虧,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男兒志在四方,亂世方能出英雄嘛!仲華畢竟年輕,放他出去歷練歷練,對他有益無害。”
亂世……英雄!
我一凜,看著陰識唇角冷冽的笑意,心情大亂。在我印象中,王莽稱帝后沒多久就會被推翻,新朝在歷史上也不過就是驚鴻一瞥的瞬息,從大的歷史方向看,接替西漢的乃是東漢,漢家的天下注定是劉家人的天下。
“英雄……”我喃喃自語,癡癡地陷入沉思。
“麗華!”陰識從書案后站起身來,隨手取了一卷書冊,在我眼前晃了晃,“仲華有仲華的修行,你呢,是否也該開始你的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