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塞了,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蕭靖江還在想著我,我昨晚居然還在懷疑他。他怎么這么傻!他知不知道將面臨的是什么?
我打斷他,“你別說了,肯定不行。君家真的來人了,你怎么辦?”
“那離開湖州你怎么辦?”
“不用你管,我自會好好的?!?/p>
“不行,除非你有好去處,否則我不能眼看著你往火坑里跳?!?/p>
我火了,“蕭靖江,你傻不傻?。『湍阌惺裁搓P系?你知不知道,真要被抓到你就完了。你這么多年的寒窗苦讀就全完了!你傻不傻,我本來就沒有父母是個孤兒,我怎么著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
蕭靖江安安靜靜地聽我說完,仍然只有一句話,“我就是不能看著你往火坑里跳?!闭媸莻€死犟頭,恨不得踹他一腳。我不理他,往前走,他也跟著我往前走。我趕緊四處掃了一圈,見沒什么人注意我們,便趕緊退回來。
蕭靖江還是站在我跟前,不說話,一副倔強的樣子。不知怎的,我突然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發(fā)。想到這兒,我笑了。蕭靖江突然見我笑了,嚇了一跳,我連忙換成怒氣沖沖的樣子,想想不對,又變了一副和藹的臉,準備實施勸誘法。
“你回去吧。”
“不回?!?/p>
“快回去?!?/p>
“不回?!?/p>
“衙門有事呢?!?/p>
“晚點兒不要緊。”
“蕭靖江!”
他不理,還是倔強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湖州是最危險的,君家肯定會尋來的,我留在這里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p>
“去哪里被尋著是不是都一樣?”
“那當然,只是……”
“反正結果是一樣的,為什么非要離開湖州?我好歹也在衙門里做事,真要有什么事,也知道得早。你去了別的地方,人家逮著你不說,你病了怎么辦?碰著什么危險怎么辦?提前病死了,還不如待在湖州,也許他們根本抓不到你?!?/p>
我沒詞了,我是法學出身,自認為辯才有加,卻輸給了這個看似木訥的蕭靖江。其實,待在哪里于我是一樣的。如果讓我選擇,我當然愿意待在湖州。因為,這里有他。可是,也是因為這里有他,所以我不愿留下來。如今,他這樣堅持,我也只好再想別的辦法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老實的男人,腦子飛快地轉著,如果要待在湖州,我必須要先想個辦法保證蕭靖江不受牽連。什么辦法呢?受了十二年的法律訓練,我對法律多少有些研究,刑罰是不可能更改的,而且改得了刑罰脫不了罪名,最不合適。為今之計,要鉆空子也只能在犯罪構成上了。我思索著,隱匿者方為罪,對,隱匿者才為罪,也就是說,不知者無罪,知而不報并收留者才構成隱匿??磥?,讓蕭靖江逃脫將來的處罰只有一個辦法了——作假。
“我在這里等著,你回去拿筆墨紙硯來,紙要大張的?!?/p>
“做什么?莫要支開我,你卻走了?!?/p>
“哎呀,我不會的,你快去拿,我有用。”我跺了跺腳。
他懷疑地看了看我,終于說:“好,我信你,你可不能騙我?!?/p>
“快去!”
他飛快地跑了,我留在那里,繼續(xù)斟酌。一會兒,蕭靖江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手里拿著我要的東西。
“這么快?”
“我從旁邊的紙鋪借的,我常去那里買筆墨,老板倒也相信我。”
我點點頭,就你這么個老實疙瘩,當然相信。我把紙鋪在地上,正欲下筆,卻見蕭靖江也半躬著腰,兩手撐著膝蓋在看著。我便直起身子對他說:“我可以留在湖州,但是,一會兒我無論做什么,你都不要問,讓你做什么,你也要照著我說的做?!?/p>
他懷疑地看著我,“我不,萬一你耍我呢?”
“你若不答應,我便立刻就走。”
“那好吧,我先答應吧?!彼麡O不情愿地答應了。
我又蹲下去,想了想,賣身契是對券的,逃跑時我那份沒拿,但內容我還是記得的,現(xiàn)在也只有偽造了。我提筆在紙上把賣身契寫了兩份,分別在底下寫了賣身人和主家。正準備在賣身人下面簽上我的名字,又一想,不對,我便在主家下面簽上“君如海”三字。賣身人處,我躊躇了一會兒,換了左手,歪歪扭扭地寫了“司杏”兩個字。我寫完后,蕭靖江還在驚訝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