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茶杯砸碎的聲音打斷了劉大人的話，一時間里面悄無聲息。

我屏住呼吸。

良久，蕭暄疲憊的聲音傳來，“今天就到這里吧，各位也辛苦了，早早休息去吧?！?/p>

“明日還要閱軍，王爺也早些休息了吧。”李將軍很識趣地告辭。

那劉大人還不識相，“王爺，那這事……”

“明日再說?！笔掙岩呀?jīng)非常不耐煩了。

幾位大人紛紛行禮告退。我站在屏風(fēng)后，等他們都走盡了，才端著已經(jīng)涼了的藥走進(jìn)去。

蕭暄披散著頭發(fā)，敞開衣服，露出雪白的里衣和一點精壯的前胸。雖然景色迷人，我卻沒心思欣賞。

“我把藥端來了?！蔽艺f，“喝了吧，傷還有點發(fā)炎呢。”

蕭暄深深注視著我，我面無表情地別過臉去。

蕭暄輕聲說：“我該怎么辦？”

我裝傻，“吃藥啊，難道還要我喂？”

蕭暄眼冒火光，粗魯?shù)亟舆^藥碗一飲而盡，將碗重重地擱在桌子上。

我干站了一會兒，他沒有要說話的樣子，我撇了撇嘴說：“那我走了?！?/p>

剛轉(zhuǎn)過身去，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我，把我拽了回去。我跌進(jìn)他的懷里，立刻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

“就走？你就什么都不說？”蕭暄抓著我的手，我被他抓得很疼。

“說……說什么？”我把手掙脫出來，“我說好說歹，有用嗎？”

蕭暄扣住我的肩，將我整個人轉(zhuǎn)過去面對他。他漆黑深邃的目光盯住我的眼睛。

“同我說心里話，小華。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不要考慮其他的，只說你最直接的想法?！?/p>

我苦笑，伸手摸上他俊美的臉，“我想，我想你要不是蕭暄該多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我們能快樂?！?/p>

“那就嫁給我?！笔掙咽窒铝饧哟?，急切地說，“嫁給我，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們就能快樂了?！?/p>

我笑得沒力氣再笑，他這話說得，好像炒一盤菜，放點油放點鹽，起鍋就能吃了那樣簡單。

鼻子突然有點酸，這個男人，在外運籌帷幄心思縝密高瞻遠(yuǎn)矚世故老練，可是在內(nèi)心的這個小小角落里，還單純天真得像個孩子。

“你凡事深思熟慮，為什么在這個問題上卻想得那么淺？還是你不肯往深處想呢？”

“小華……”

“你苦惱什么？”我問，“你只是苦惱我做不了你的正室?！?/p>

蕭暄的臉上浮現(xiàn)錯愕之色。

“阿暄，”我說，“我只是不肯嫁你，就已經(jīng)讓你這么苦惱。我若是說我不愿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那你又該怎么辦？”我說著說著，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

蕭暄臉上的驚愕漸漸轉(zhuǎn)為慍怒，一把抓住我。

“你……”

我側(cè)著頭等他說。

可是蕭暄張著嘴，半天吐不出接下來的話。

他不說，我說。這些話，當(dāng)初馬太守事件時就存在我肚子里了，說出來太現(xiàn)實太傷感情，我本來想留著以后迫不得已的時候再說的，之前有多少快樂日子就過多少，別辜負(fù)好時光，別提前給自己找不自在。可是老天不同意我這么逍遙，硬是要把矛盾提前放在我們面前，逼著我們兩個開誠布公洽談溝通，把好好的感情切割來分析清楚，弄得兩手血淋淋。

我表明立場，“我是不會同別人分享你的?？墒俏乙蚕Ｍ憧鞓??！?/p>

問題全部丟給他，我卑鄙。他接受了陸小姐，我肯定和他翻臉，他當(dāng)然不會快樂；可是如果他拒絕了陸家，兵權(quán)到不了手，千秋功業(yè)潰于一朝，他肯定也不會快樂。

江山在手，美人在懷，但是愛人呢？

“你愛我嗎？”

問濫了的問題，不過我提問的態(tài)度非常嚴(yán)肅認(rèn)真，讓人不覺得多肉麻。

蕭暄也嚴(yán)肅認(rèn)真地回答：“愛?！?/p>

我把手一攤，“瞧，真麻煩。你要是不愛，你就沒這么多煩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