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姒水莊園的二管家飛毛和幾個侍女的供詞來看,昌平夫人守寡之后,除了每月十五到宮里給皇太后請安之外,幾乎足不出戶。平時只有兩三家固定的裁縫鋪和珠寶商鋪的人上門,除此之外很少有外人來訪。
而那位九爺,據(jù)飛毛說是幾年前受昌平夫人的一位故人推薦,來到姒水莊園做大總管的。至于他的真實身份,飛毛說莊園里的人都不清楚。只知道他的身手很好,而且因為受昌平夫人青睞的緣故,在莊園里有著超然的地位。很多事情,昌平夫人都會聽從他的意見。只不過,這位大總管每個月都有將近一半的時間不在莊園里,其行蹤沒有人知道。
但是九爺已經(jīng)死了。這一點還真讓我有點傷腦筋,要調(diào)查他的身手也許可以從他那詭異的武功著手……
從那天聽窗根得到的信息分析,九爺應(yīng)該和昌平夫人是同伙,而且有可能是那個神秘的主謀派到昌平夫人身邊來協(xié)助她工作的,那么,最初這個主謀是如何選中昌平夫人,又是如何聯(lián)系上昌平夫人的呢?
我在屋里來回溜達(dá),腦袋隱隱有些發(fā)暈。
身后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一回頭,原來是迎雪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看見我蓬頭散發(fā)、凝神苦想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你越來越像老爺了?!?/p>
我搖搖頭,暫時不想這些頭痛的事情,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端來的托盤上,“今天的消夜是什么?該不會還是甜粥吧?”
迎雪神秘兮兮地說:“這可是宮里賞給大夫人的補品,大夫人說你天天沒日沒夜的,特意讓人給你送來一碗?!?/p>
我一愣,心里隨即涌起了一股暖流??礃幼?,大娘已經(jīng)不生我的氣了,心里這塊石頭算是徹底落了地,“大娘她睡了嗎?我一會兒過去謝謝她?!?/p>
迎雪一邊從湯罐里往外盛湯,一邊說:“不用啦,大夫人說了,讓你安心忙你的事吧?!?/p>
我長舒了一口氣,“好,端過來吧。讓我嘗嘗。”
迎雪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你那桌子上都是怕濕的東西。好小姐,別為難我了,還是你過這邊來喝湯吧。”
我也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身上酸疼得要命,一點也不想動。不過這丫頭說的也有理,萬一把案卷弄濕了也不好……
我的腦海里豁然一亮,私采金礦一案的神秘主謀身份如此隱秘,那么,昌平夫人要接受指令就必須親自去見他……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通過九爺來轉(zhuǎn)達(dá)。但是,如果她是親自去接受指令的話,那么……她平時只定期去一個地方,那就是——太后的寢宮!
“小姐?”迎雪看我剛擺出將起而未起的姿勢僵硬著不動,以為我又犯了什么毛病,手忙腳亂地就過來扶我,“你怎么了?傷口又疼了?”
我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出聲,腦海里飛快地沿著這條思路接著往下想:在太后的寢宮,她能接觸到什么人呢?太后、宮女、太監(jiān)、宮廷侍衛(wèi)……主謀如果真是通過這些人給昌平夫人傳遞指令,那么昌平夫人已經(jīng)暴露,這條線一定也被掐斷了。
我重重地在自己的腦袋上捶了一拳,怎么這么笨呢?剛想跑去找羅進,卻被迎雪一把拉住了,“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已經(jīng)深更半夜了,就算我自己不想睡,別人也得睡覺啊。我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看著迎雪小心翼翼地把盛著補湯的碗端到我面前,一個念頭突然涌上了心頭:既然我還是刑部的捕快,那么我明察暗訪就是正當(dāng)?shù)摹Q句話說,不讓明察,我就暗訪——我是不是可以偷偷地去見見昌平夫人呢?
夜色中,隱約可以聽見姒水河潺潺的水聲。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墻頭往里張望,庭院寂寂,不時可以見到巡夜的衙役來回走動。中京刑部調(diào)不出太多的人手,所以昌平夫人被禁足,主要是由戴縣府郡派出衙役在看守。人數(shù)大概是二十到三十人。
因為白天在馬車上睡了長長的一覺,所以此時感覺神清氣爽。瞅準(zhǔn)了衙役們換崗的機會悄悄溜了進去。這也算是熟門熟路了,沒怎么費工夫我就摸到了逸心軒,又爬上了那株老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