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三天,才感覺好些。除了腿繼續(xù)疼之外,其他的就像這初冬的太陽一樣,舒泰得不得了。
我這里形同軟禁,除了一日三餐有專人送來,便是負(fù)責(zé)灑掃的仆人都不許出去。到了門口,自有人接應(yīng),把東西運進運出。
喜顏她們小心翼翼,卻處處顯出委屈。我也無法解釋,干脆由著她們?nèi)?。這地方雖小,卻是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容身之處了。那一夜,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勇氣。但是同時,卻帶給我不同的刺激,包括舌尖舔在他的喉頭,略帶甜腥的血花落入口中時的感覺。
還有心底的那個聲音……
子難是誰?
這兩天,我總是看著那把匕首發(fā)呆,上面的紅寶石圓潤而堅硬,刀鋒閃亮,發(fā)出森冷的寒氣。輕輕地劃過邊緣,那種死亡的味道激得我興奮不已。很多混亂的畫面在腦中交織在一起,仿佛有很多尸體向我撲來,我揮舞著刀子,卻無法阻擋僵硬的尸體如山一般地砸下來。然后,來了一個男人,身體是溫?zé)岬?,看不清臉。只記得壯碩的身體,還有火熱的器官在一片冰涼中溫暖著我的身體。漫天飛舞的竟是寒光閃閃的小刀,在他身上劃出一刀刀鮮紅的血痕。
“紅錦……”
“子難……”
我沉浸在恐怖的夢境中,拒絕去想外面的一切。
楊不愁,洛玉簫,上官飛花,紀(jì)青月……
誰是子難?
“夫人,紀(jì)大小姐來了?!毕差佪p聲稟報。
哦?她怎么來了?還是楊不愁有什么事?
“聽說妹妹身體不舒服,姐姐特地過來看看?!奔o(jì)青月坐在我面前。
舒暖的陽光下,她的頭發(fā)泛出一點點烏金色,在鬢邊編成兩條細(xì)細(xì)的辮子,一頭烏發(fā)一絲不茍地垂在身后,用一條藍(lán)白相間的繩子松松地束住。而我只是隨便綰了個發(fā)髻,眼角一瞥就能看見許多碎發(fā),飛起的絲縷,在光影中隨風(fēng)跳動。我伸手抓住一些,拿在手里把玩。這才回道:“多謝姐姐。已經(jīng)好多了!”
她看看我,眼里有同情有了然,慣于握劍的手穩(wěn)穩(wěn)端起茶碗,一只碧綠如水的玉鐲赫然映入眼簾。我記得,那是紀(jì)夫人一直帶在身上的。
她是親生的。
她喝茶的姿勢很優(yōu)雅,不愧是禮部尚書的女兒,即使行走江湖,也無法抹殺天生的高貴和后天的教養(yǎng)。
不過,目前看來,我們兩人都在等對方說話。我只好略盡地主之宜:“姐姐……吃蘋果嗎?”
寶藍(lán)色暗花蜀錦鋪著的桌面上,放著一盤水果。上官飛花很照顧我,這兩天送來不少好東西,楊不愁保持緘默。府里形成一種奇怪的“和諧”氛圍。
“多謝妹妹。”她客氣地推辭。
我手里只有一把正在把玩的匕首,隨手拿起來,彈開镚簧,轉(zhuǎn)著圈地削起來。沙沙沙的聲音在我們之間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著,我的技術(shù)不錯,卻下意識地故意弄斷蘋果皮。
她看著我,削到一半的時候,她終于忍無可忍了:“你用這把匕首削蘋果?”
啪!又?jǐn)嗔?。我索性揮了揮手里的玩意兒:“好看吧?不過我不太會用?!?/p>
她道:“和將軍身上的那把——很像!”
“是嗎?”我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試圖把她的話理解成,將軍身上有很多把匕首,我這把和某一把很像。那我就比較抱歉了,誰知道你說的哪把??!
繼續(xù)和蘋果奮斗——沙、沙、沙!殺、殺、殺……
推辭了一會兒,她接過我手里坑坑洼洼的蘋果,笑著說:“謝謝妹妹。不過,將軍那把匕首斷不會用來削蘋果?!?/p>
我拿了一串葡萄,一顆顆塞進嘴里,道:“當(dāng)然,我手里的撐死了也就是金盆洗手解甲歸田什么的?!?/p>
開個玩笑,沉滯的空氣輕快一些。
紀(jì)青月吃了兩口,放在手邊的鎏金細(xì)瓷白玉盤里,說道:“我這次來,一是看看妹妹,二是——關(guān)于洛玉簫的?!?/p>
我的手頓了一下,又塞了一個葡萄,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