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這是默許,繼續(xù)說:“三天前,洛玉簫依約到了衙門投案自首,將軍親自過問的案子——我也在?!?/p>
這是不是表明她什么都知道?我連臉紅都不會了,吐出葡萄籽,撒進手邊的青盤。紫色旋紋燦錦織就的華服,留了個衣袖在桌邊,和寶石藍色相輝映。
“他什么都承認了。包括……包括頭天晚上來找妹妹?!彼纯次?,我沖她笑笑,遞給她一串葡萄。她尷尬地躲開眼睛:“不過當時沒有外人,但是將軍很生氣。后來我有事離開一會兒,再進去的時候,玉郎的骨頭都被打斷了?!?/p>
葡萄很甜,紫紅色的汁液從我的指縫間流出來。纏纏繞繞落在身上,混著紫色銀色的絲線,消失不見。唯有白的沒有顏色的指尖上,有紫色如凝固的血液,冷冷地停在那里。
即使洛玉簫不說,別人也會告訴楊不愁。但是,若是洛玉簫親自告訴楊不愁,對我而言卻是大不一樣。我不想深究自己的情感,只是感嘆男人之間的斗氣,女人不明白。
或者——他的潛意識里竟想拉我一起死?
“妹妹!”紀青月指指自己的嘴唇。
我拿起帕子擦了一下,白色絹絲上一朵紫紅的花:“看我,這么貪吃?!?/p>
“唉,上官夫人對妹妹真好?!奔o青月感嘆道,“這是皇上賞給楊將軍的葡萄。將軍心疼夫人,便都送過去了。沒想到夫人還給了妹妹這么多?!睏畈怀顩]給我,所以紀青月是在提醒我,我和上官飛花是“非此即彼”的關系嗎?
我笑道:“奶娘說我的嘴邊有顆貪吃痣,是個有吃福的人?!弊旖堑酿牒艿?,我希望它可以帶著話題走遠些。
就算是,我也不希望從她那里得到提醒。也許是因為洛玉簫的關系,我對紀青月的敵意比對上官飛花更深!
紀青月賠笑了一下,低頭摩挲著桌面。我突然想起來,若是紀青月對洛玉簫說,從此后你不許再和我有瓜葛,是不是就可以解開洛玉簫那個惱人的誓言?
“玉郎他……他本來是死罪。”紀青月絞著桌布上的流蘇,“不過大人念在他投案自首的分上,免他一死,改為流放嶺南。以前在江湖的時候,他也去過嶺南,對他倒不是什么難事。所以妹妹大可放心?!?/p>
“姐姐說笑了。妹妹守在這個大院子里,足不出戶,與外界無干。不知道哪里該放心了?請姐姐明示?!?/p>
她愣了一下,隨即支支吾吾地說:“嗯、嗯、是的、差不多吧!”
楊不愁至今沒有放話娶她,上官飛花對我一天比一天好,她的心里也著急吧?
“還有一件事,”她說道,“明天玉郎就要離開京城了。他希望能見你一面。”
我愣在那里。他希望見我?他不知道我們之間都結束了嗎?還是——
別人的算計?
我盡量保持臉部的平衡,對紀青月道:“姐姐才是洛玉簫心心念念的人兒。連我這個不入江湖的人都知道那個一生一世守護的誓言,所以,他想見的應該是姐姐才對!”推脫的話,卻是事實,一字一字扎在心里,殺人不見血。
“不不不!”紀青月慌忙擺手,“不不不,我跟他沒有關系,都是他一相情愿的!我——”
“姐姐!”我按住她的手,阻止道,“不如我再讓喜顏端些水果來?”
“?。考t錦!”紀青月看著我。我們互不相讓地對視著,我不確定有沒有看到怨恨。她在后悔沒有讓玉郎殺了我嗎?
我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我已經(jīng)逃開。只是下一次,若是她讓玉郎殺我,我又該怎么辦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玉郎說,只有見到你才能認罪服法?!迸R走紀青月強調道。
我淡淡地說:“將軍既然過問了,自然由將軍決定?!?/p>
下午午睡過后,我正在翻看皇歷。結婚的時候已是深秋,雖然是欽天監(jiān)定的黃道吉日,季節(jié)上卻多了幾分肅殺。所以我才注定這么多舛嗎?在楊府來來回回地一折騰,竟然快兩個月了,眼瞅著已到小雪。洛玉簫說過,他的生日是冬至那天,可惜那時我已不能為他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