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正常了,我看他似乎想坐起來,趕緊攙扶。不過我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一起一落,動靜又很大。楊不愁慢慢靠著車壁,一聲不吭。
我咳嗽一聲,說道:“胭脂找不著了。辣椒末不是你要蘸饅頭吃的嗎?”
他說道:“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剛才風吹著了?”伸手去檢查簾子縫。
黑暗里我無賴地說了一句:“咦?你咋對我這好哩!小心我喜歡上你哦!”
捂簾子的動作聲突然沒了。我猛然想到這個玩笑可能不合適,下意識轉開目光,在黑暗里做眼球旋轉運動。
過了一會兒才聽他說:“怎么,這么快就不想做洛玉簫的老婆了?”
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打了個嘿聲說道:“老大,我不就是撒了您一點兒辣椒末嗎?至于這么往人傷口撒鹽嘛!我這叫落花有意,人家是流水無情?,F(xiàn)在我緊著忙著尋找新生活,您就不能給我一點兒希望啊?!”
我也不知道他聽懂沒聽懂,反正嘰里咕嚕地說完了,自己也覺得很解氣,似乎出了一口悶氣。
“什么新生活?”楊不愁問道。
嘿,他還真執(zhí)著!我不耐煩地解釋:“就是再找一個男人把自己嫁了?!?/p>
楊不愁很順暢地接口說:“不用了。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楊府的紀夫人?!?/p>
“那倒是?!蔽翼樧?,然后定住——“打住,打?。〈髮④?,您不是耍我吧?我就因為這個冒牌紀夫人還被通緝呢!您倒是說得輕松?!?/p>
“回去我自有辦法!”
“回去?什么回去?”我有點兒緊張——這是關鍵。
他突然住口,即使黑燈瞎火的現(xiàn)在,我依然可以感覺到復雜的目光似乎要將我的心肝腦肺穿透!
“你……為什么問這個?”
我無力地嘆口氣,明明聊得很好,突然又變了調子。楊不愁的警惕性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你說是誰就是誰。能不能不問了?”我把被子拖到胸前,躺倒閉上眼,“問來問去的!要是真覺得我礙事,干嗎不一刀殺了我!的盧的刀在你手邊,慢慢磨吧。我先睡了?!?/p>
我們坐一輛車,臉對臉地睡在一起已經(jīng)十幾天了。一開始我還當臥鋪大巴,他今天怪里怪氣地一說,我反倒覺得他也如此坦然地接受很奇怪。
吃力地翻過身去,托著酸痛的腰。十幾天這樣趕路,不疼才怪。
腰下一軟,被人墊了什么東西:“如果你肯跟我回府,看在你多次救我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你和洛玉簫的事情,也不理你的身份了?!庇腥说吐暤卣f,帶著磁性的聲音很有誘惑力。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我才聽見一個不屬于的聲音從自己的嗓子里發(fā)出來:“晚了,睡吧!”
我本應該接受這個舒適的安排,找回在這個世界上平和生存的方式。可是,我不由自主地害怕,害怕下一次再次失去安寧的時候,我還有沒有今天這么幸運?
沙棋關遙遙在望,趙大趙二加快了速度。
我知道時候到了,叫住他們跳下車,對楊不愁道:“你們走吧。我們在此別過,今后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路!”
“站??!”楊不愁叫住我,“你要去哪?”
我撇撇嘴說道:“不知道,四處亂走吧。楊不愁,連你也不相信我是那個什么落難公主,又何必總讓我跟著呢?還是你想拿我歸案?別嚇我啊,我膽小?!?/p>
楊不愁道:“不管我信不信,總要證實了再說。通緝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你現(xiàn)在不能走!趙大趙二,我乃當朝護國大將軍沙棋關總兵楊不愁,眼前這個女子系通緝要犯,你們還想不想在這條路上做生意了?”
嗬!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叉腰沖著那傻乎乎的倆兄弟一點頭:“你們見過這么窩囊的大將軍嗎?趕緊,拖到城門問問是不是再說??!我跟你們講,我是花光了他的銀子,可是兩位大哥也看見了,那都是用在他身上啊!就算我敗家,都拿去資助我兄弟耍了,可也是為了別人啊。我自己可是一點兒也沒得!”我說得聲淚俱下,捶胸頓足,“兩位大哥行行好,看在我也盡心盡力把他送回家了,你們就給我一次機會,我實在還不起他的錢??!唉,早知如此,做人就不要太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