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不愁看看我,笑著搖搖頭。未必是否定,只是不以為然罷了。
如此說來,紀青月的確喜歡過洛玉簫的:“現(xiàn)在洛玉簫把她救走了,他們應該在一起遠走高飛了吧?”我問道。
楊不愁看看我,目光有些閃爍,看著車外不肯說話。
還有故事嗎?
我無趣地垂下頭,在馬車的搖晃里,昏昏欲睡。
馬車猛地一晃,我從夢中驚醒。漆黑的車廂里,看不見任何東西,憑空一種緊張的氣氛。手被人握得緊緊的,到口的問題咽了回去。
“干什么的?”外面?zhèn)鱽砗艉嚷?。隔著簾子我看見大路兩?cè)燈火通明,一隊士兵站在路中間,鹿角鐵蒺攔著。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設關卡干什么?
趙二說:“探親的?!?/p>
兵丁又問:“去哪兒?”
“沙棋關!”
手突然被捏得死死的。我靠近楊不愁,只聽他低低地說:“抓我的?!?/p>
“認得你嗎?”
“認得!”
他如此篤定,聯(lián)想起那些殺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楊不愁的腳還沒好,根本指望不上。我一個大肚子,手無縛雞之力。趙大趙二倒是結實,也架不住這群狼?。?/p>
“沙棋關?”那兵士嘟嘟囔囔地靠近車子,問道:“里面何人?”
“兵爺。是小娘子和她相公。她相公病了,婆婆又剛?cè)ナ?,禍不單行,才急著趕路的。”
“病了?”那兵士怪聲怪氣地說,“讓我看看!”
刷,眼前驟然一亮,我看見一個金屬人在面前晃了晃?!鞍。 眹樀皿@叫出聲。手一劃拉,手帕落在楊不愁的臉上,露出半拉額頭。
那個士兵看我大著肚子,沒有說話,眼睛往楊不愁的身上瞟:“這是你相公?打開讓我看看!”
我哪敢反抗,一忽盧楊不愁的臉,掀下帕子。士兵拿火把一照:“啊呀我的媽呀!這是人是鬼?”
我趕緊安慰他:“軍爺,忘了說了,我家相公有麻風病。唉,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可城里就不讓人??;非要我們?nèi)ド嚼锏囊粋€什么村。這不,趕上家里出事,我們就出來了。您說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大著肚子,這是圖什么呀!”
士兵一聽麻風病,早就跑得遠遠的。
我還念叨:“也該透透風了。這一路上是個人都不讓我們見見風,我都是晚上偷偷地給我家相公舒活一下筋骨。今天睡著了,耽誤了。唉!”一邊念,一邊掀被子。楊不愁配合著低聲哼哼。
士兵罵道:“別掀,別掀!奶奶的背興!快滾,快滾!”
趙二和趙大不知道坐車的大爺明明是斷腿,怎么變成麻風了?狐疑地看看我,我道:“走吧,走吧,人嫌馬憎的。唉,走吧!”
“駕!”長鞭揚起,車子再次踏上征途??粗切╆P卡消失在黑暗里,我趕緊對二位車把式道:“多謝二位了。方才只是怕軍爺敲詐,讓二位受驚了。一點兒小意思,買壺酒壓壓驚吧?!?/p>
趙二趕車,趙大遲疑著接過來說道:“小娘子,您可別害我們。我們兄弟還沒娶媳婦呢!”
“趙大哥放心,我家相公真的沒事?!?/p>
“那他的臉怎么那么紅?”
我趕緊取出一包辣椒粉:“我方才不小心把辣椒粉潑到相公臉上了?!?/p>
“啊?那您相公可是——嘿,真能忍??!您快去收拾收拾吧?!苯忉屒宄w大樂滋滋地拿著錢,和趙二分了。
我趕緊鉆進車里,楊不愁正緊抿著嘴,用我留下的帕子混亂地擦著。我捂著嘴,說道:“別揚,別揚。弄得哪兒都是。”往手帕里灑了些水,遞給他讓他把臉抹干凈,又打開車窗和車簾,讓冷風把辣椒末吹散了,才重新安頓下來。
“謝謝!”楊不愁很正經(jīng)地說了一句。我有點兒不適應,嘿嘿一笑說:“別介意!我還是習慣你不謝我的樣子!”
楊不愁面上一僵,有點掛不住。臉上可能還有點兒辣椒,風一吹灌進鼻子里?!鞍⑻纭?!打了個噴嚏。他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用胭脂?弄些辣椒末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