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甩甩頭,拋開亂七八糟的想法,偷眼看見八阿哥正沉沉地看著她,連忙露出甜甜的微笑,討好地抱住他的胳膊:“那個道士好討厭,耽誤了我們半天工夫。我們快走吧,晚了來不及了呢?!?/p>
八阿哥嘆了口氣,到底無法責罵她,只得留下一塊碎銀付賬,和她一起出來,到了大街上,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那樣對那道士,為何?”
自相識以來,早已見識了她的淘氣和胡鬧,也了解她骨子里的善良,她雖有恃寵而驕的本錢,卻從不仗勢欺人,有些冷淡有些清高,心靈卻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所以,方才的她很陌生!那樣信口開河,氣勢洶洶,咄咄逼人,竟似要置那道人于死地。他沒有阻止她,因為已經(jīng)習慣縱容她,也因為感覺到她在害怕。她在怕什么?
楚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撇撇嘴:“你聽聽他說的那些話,要是被人聽見,能有我的好嗎?說我來歷奇特,什么‘來處仙鄉(xiāng)縹緲,遙不可及’。還不如直說,我不是常人,不是娘肚子里出來的,是妖怪,石頭里蹦出來的?!?/p>
八阿哥沉吟著,今日的事情頗為奇怪,那道人看似有些本領,落魄之中尋求明主,上來搭話不奇怪,怪的是對她比對他更加感興趣,那番話有些玄機,似乎她才是那個關鍵的人。更加奇怪的是,一向不信神佛的她,似乎完全明了那番似是而非的話語,而且信了,也因為懂了信了,也怕了。一直以來,她的身上總繞著一些迷,她不說,他就不問,她說多少,他就信多少。與道士一問一答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撲朔迷離,有關她的謎底似乎伸手可觸,他有些好奇,卻也有些害怕。
有意地,他輕描淡寫地笑道: “我聽著,他說的可都是你的好話。秉性純良,出身名門,萬千寵愛集于一身,一生安泰,福壽雙全,也許還貴不可言,哪句不是好話?被人聽見了,也只有羨慕的分兒。那句仙鄉(xiāng)縹緲,分明在說你是下凡的謫仙呢?!?/p>
仔細地望著她,無可奈何地搖頭:“就是脾氣不大好那句,也沒說錯不是?何至于就發(fā)那么大脾氣?你既不喜歡他這個說法,為何又說你想回到來處?”
“那不過是順著他的話,想探探他的底?!背缘椭^,弄不清是賭氣還是認錯的口氣,“我這就回去找著那人,賠禮道歉,還不行嗎?”
八阿哥無聲地嘆了口氣:“也用不著。罷了,別理那個道士,難得出來玩上一天,何苦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敗了興頭?!?/p>
楚言自覺蒙混過關,心中得意,雖低著頭,嘴角卻高高地翹了起來。
八阿哥看在眼里,只能苦笑,按下心中的憂慮,將她拉進懷里,輕聲嘆道:“你要做什么都好,只不要苦著自己,不管怎么樣,我總是盡量幫你的。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可瞞我。”
“嗯?!彼怨缘卮饝?,心中溫暖至極,抬起頭認真地盯著他,“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再不要見那個道士,不,是從今以后不見任何道士。”
他挑了挑眉,一臉疑惑。
“呃,那個,我也會點看相算命,我算出你命中有一惡人,就是個道士,會帶給你厄運。你信不信我?”楚言簡直要贊美自己,想出以毒攻毒的高招。
“你幾時又會這些了?”見她又拿出那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表情,預備使出八爪纏功,八阿哥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大街上呢,別鬧了。好,好,我答應你,從此不去道觀,不見道士,就是遠遠瞧見走過來一個穿道袍的,我也趕緊繞道,成不成?”
楚言還是不放心,如果真有既定的命運,這是在跟天斗呢,能有幾分勝算?能防一點是一點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還是先把握今天的快樂。甩甩頭,粲然一笑,撒嬌地拉起他的手:“快走吧,又耽誤半天。早知道會這樣,倒不如多睡會兒?!?/p>
一路上樹木光禿,行人稀少,實在沒什么風景,只好打馬飛奔,雖然裝備齊全,臉頰還是被刺骨的冷風吹得生疼,進了這個山谷突然眼前一亮,滿目蒼翠,隱隱還能聽見鳥鳴,就連空氣也清新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