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是以照舊——十年。(1)

是以見放 作者:吳小霧


想念季風(fēng)的日子,托楊毅的福,我們還只是小學(xué)生,就已經(jīng)知道要怎么想念。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就是桔子,每次吃起那些黃澄澄包在瓣膜里的酸甜果粒,我就能想起季風(fēng)。

一直到現(xiàn)在。

幼年時期的某些記憶總是沒有理由地非常深刻。

但這不能夠算是暗戀的開始,這時候我對他是戰(zhàn)友之情,沒有男女之意。

你們還真不要笑說小學(xué)生有什么男女之情,在那個以日本漫畫和港臺言情小說為主的資本主義外來文化源源涌入校園的年代,我們這些觸角靈敏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些開始懵懂了。

時蕾從五年級開始書桌膛里就會出現(xiàn)各樣各式兒的賀年片書簽什么的,上面酸頭酸腦地寫著“我喜歡你”,更大膽的還有“我愛你”。這時候我們的表達方式還是比較羞澀且單一的,基本借助于傳統(tǒng)紙媒。我和楊毅對這些卡片很感興趣,每天上學(xué)第一件事就是翻時蕾書桌膛,如果沒翻到就會莫名失望一整天;翻到了有署名的就去看本人;沒署名的就猜他是緊張得忘了寫名還是就敢默默地送出根本不敢寫名。有些男同學(xué)很闊氣,他們送那種折疊的,帶著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鈴兒響叮當(dāng),這個要一兩塊錢一張,挺貴的。楊毅喜歡這種凱子,對上號兒了就去勒索人家給她買冰水和甘草杏,通常不會空手回來。

追時蕾的人就漸漸少了。

這些言簡意賅的表白也許是不成熟的、可笑的,但也足以淺淺地說明孩子們已經(jīng)分得出人類間的喜歡和男女間的喜歡有什么不同。楊毅是個例外,她連人類間的喜歡都不懂,她只喜歡流川楓。

我不喜歡任何男生,電視里的漫畫里的還有活在我身邊的都可算上,這得歸功于叢慶慶。你說人家孩子都七八歲時候討狗嫌,他怎么上了中學(xué)還不懂人語呢?成天欺負(fù)我,把我課本撕了疊啪嘰,把我噴香的橡皮膏兒當(dāng)餃子餡兒剁,把媽新給我買的鋼筆偷走送他們班小姑娘……一點兒也不知道心疼自個兒家錢,我真想讓我爸拿汽槍崩了他個敗家子兒。在家里我是一眼都不想看他,也不想跟他說話,別人都說有個哥哥多好多好,可我差點因為我哥患上男性厭惡癥,往同性戀發(fā)展了。好在他及時被選進省體校速滑隊,去了東城上學(xué),住校,一個月能回來那么兩三次,對我也知道寶貝了。

我上初中了,季風(fēng)也回來了。

奇怪,我為什么要用“回”字呢?好像在等他一樣,其實沒有啊。而且他剛回來的那段日子還讓我恨不得親自去勸季家大爺大娘再出門倒騰服裝,并且把他們的老兒子也帶上。

我涉世太淺,以為消除了惡勢力叢慶慶便可國泰民安,豈知楊毅和季風(fēng)更加讓人頭大如斗。

我們這一波兒孩子的命都不太好,包括時蕾、小蠻、還有張偉杰等等,從小學(xué)一路踉蹌上初中都攤著跟楊毅同班。小蠻子沒念高中,早脫了苦海,我卻和那個闖禍秧子有血親相絆,這輩子勢必要輾轉(zhuǎn)于有她的混亂紅塵。不過也她有她的貢獻,比方說錘煉了我們無比柔韌的忍耐力。像時蕾,本來是眼淚窩超淺一碰就哭的小賴嘰孩兒,剛到學(xué)前班的時候她跟楊毅同桌,被慫恿著幫襯了幾次作弄同學(xué)的事,回頭老師劈頭蓋臉罵楊毅,主犯皮實實得壓根兒不在乎,她這幫兇在旁邊嚇得咧咧嚎上了,說啥要調(diào)座兒。她不知道我妹腦袋后邊兒有反骨,你越躲她越追,反而沒甩開。一直到五年級,時蕾個子猛長,被串到班級最后一排,而跟楊毅五年的同桌生涯已讓她比普通成年人心態(tài)還好,一副懶骨頭裹著顆鐵石心,任楊毅怎么哭求都不再陪她胡鬧。

楊毅小朋友疑似重度多動癥患兒,季風(fēng)則是有一些蔫巴淘的流氓潛質(zhì),自小不太愛言語,傻玩傻玩的,說白了就是缺心眼兒。記得學(xué)前班兒那年,有一天教育局的領(lǐng)導(dǎo)來聽課,老師告訴小朋友下課不能走遠(yuǎn),上課鈴一響趕緊回來。他就蹲在班級門口挖沙子,課上到一半跟老師說想小便,老師不給假。不拘小節(jié)的季風(fēng)同學(xué),他坐在班級的倒數(shù)第一排,站起來解開褲子就地解決了……后邊聽課的領(lǐng)導(dǎo)也真是個勁兒,就跟那兒抽筋似的笑,連句“快讓孩子去上廁所吧”這樣的人話都沒有。直到小流氓尿到前桌同學(xué)腳后跟上,人家不干了,老師和前排的我們才發(fā)現(xiàn)班級里出了大事兒。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