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再去熬藥。”臨風吩咐道。
張了張口,想要叫住他,卻怎么也說不出話,難道這嗓子竟是哭啞了?抬起手,我拽了拽臨風的衣袖,搖了搖頭。再去熬了,也是徒勞……
“你若不吃藥,身子怎能好?”他眼中閃過一絲心痛,見他如此,只能點點頭,他便立刻欣喜起來,直催著小荷快去。
臨風,若我吃藥可以讓你開心些,不管多苦,我一定會吃,可是有些事情,不像吃藥,我控制不了的是我的心。
臨風,為何要牽扯進你,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你先休息一會兒。”他輕聲說著,滿眼疼惜。從沒見過這樣疲憊的他,從未見過這般輕聲細語溫和的他——竟是因為我,可我……
他見我沒有回答,又喚了我一聲,“言。”
我回過神來,拉住他的衣袖,張口要說謝,可卻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心下一慌,望著他,努力想要發(fā)出聲音,然而一切只是枉然。
心下突然一陣慌亂,拽住他衣袖的手忽地松開,所有的嘗試都是白費力氣,轉(zhuǎn)為平靜,放棄努力,看著他,只能苦苦地笑了。
“言!”他扶住我的身子,“你說話啊!”
我繼續(xù)笑著,我怎么連話都不能說了,我竟什么也說不了了……
“來人!”他的聲音慌亂緊張。
“主子?!杯嬬舐劼曌吡藖?。
“筱言,你說話?。?!”臨風拼力搖晃著我。我卻答不出一句,只是絕望地笑著,搖著頭。
“瓔珞,去請?zhí)t(yī)!”他抱住我,“言!”
癡癡地倒在他的懷里,再無力笑下去。
又是一天了,怎么一天竟然這么漫長,以前在書庫時,不是這樣的,這天漫長得讓人覺得心慌。自太醫(yī)走后臨風也沒再來,他好累,我好累,我們都好累,看著他,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只努力想要笑,可聰明如他,笑或者哭他又怎能分不出?
茫茫然看到桌上的紙筆,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可落筆時,卻不知該寫些什么,“一杯香茗一卷書……”那樣的話再不會寫,再不會期盼,回憶,怎堪?
手中握著小管在紙上隨意劃著,一陣心亂,恍然回神時,卻看到滿紙的亂語,只是一陣暈?!榆?,子軒,子軒——都是你的名字,子軒!
這份愛,要怎么斷,才能瀟灑來去不留一絲遺憾?誰能告訴我,這份回憶我又怎能忘卻,紅塵往事,誰能拋卻,誰又能看穿,睜眼閉眼都是回憶,甜美的,愉快的,留下的只有苦澀只是痛,我,到底該怎么辦?
放下筆,不再勉強自己,徑自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爬山虎,爬了滿墻,風輕輕吹過,夏竟然已經(jīng)到了,可為什么還是覺得冷呢?
“回南親王,莫姑娘是因為哭喊勞心用力,傷及咽喉,不能發(fā)聲了。再加之心中郁結,刺激過度,以致心脈受損,只能慢慢養(yǎng)著,再看了?!憋L陣陣吹過,我看著這起伏的綠色,心中想著太醫(yī)說過的話。難道這就是報應不爽?若只能說出傷他的話,不如從此再不要說話??嘈χ鴵u搖頭,或者這樣更好,如果得以開口,我也許會跑去跟他說清一切,這樣,我再無機會。
抬頭看著朗朗青天,我究竟是否該說蒼天有眼?出口傷人的人,再不能說話,可那些害人性命的人,他們會有怎樣的結局?為什么報應總不落在他們身上?我還該相信蒼天有眼么?
恍惚中,耳聽臨風在身后安慰我道:“會好的,我找天下最好的醫(yī)生給你看。”
太醫(yī)走的時候,一邊搖著頭,一邊嘆著氣,我不知道太醫(yī)出去之后跟臨風說了些什么,但我知道,或者根本就好不了了。深吸一口氣,回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點點頭,努力做出欣然的表情。
他看著我,目光中微微發(fā)怔,搖了搖頭,“你何必在我面前掩飾?”
看著他離開,我再也掛不住臉上的表情,淚水順著臉頰,經(jīng)過唇邊,淚水果然是苦的。
為何世間會有莫筱言,莫筱言,莫筱言,莫與之言,若就此不再說話,不如叫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