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輕輕一晃,頹然無力地跌坐回椅墩上。
“福晉,現(xiàn)在可怎生是好,吉賽雖是敗寇,可是大汗下令將他囚禁,若無諭旨旁人是不得隨意處置他的。貝勒爺這回只怕少不得要……”
手蒙住臉,混沌的意識漸漸恢復(fù)清晰,我長長地噓了口氣:“沒事!不會有事的……爺他自有分寸!”
做樣子而已!該掌握何種火候,他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代善!代善……
這是何苦?何苦啊……
五日后,努爾哈赤帶著吉賽等人從扎魯特先行退兵,只留下皇太極正白旗一個牛錄的兵力。
“東哥……”
我忍不住一顫。皇太極已有許久未再用這個名字喊過我了,這個稱呼聽起來陌生而又幽遠(yuǎn)。
“父汗罰我留在此處,替布喜婭瑪拉造一座衣冠冢!”他徐徐地開口,眼望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忽然揚(yáng)手一指,“東哥!這一次是真的要徹底埋葬掉你的過去了!我要給你一個全新的人生!”
夕陽斜下,在地平線上拉出一縷橘色的神秘光輝,我瞇起眼,將心里淡淡的悲哀掃開,大笑道:“衣冠冢嗎?很好——很好!”心思一轉(zhuǎn),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那座神秘的古墓來,心臟的跳動竟是猛地漏跳了一拍,我呀地低呼一聲,叫道,“天哪!難道……”扭頭望去,并肩騎在大白背上的皇太極正困惑地朝我望來。
我咯咯一笑,抓著小白的鬃毛笑趴在它背上,眼角濕潤,我笑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悠然!”
“啊,沒事……沒事?!蔽疫B忙止住笑意,“皇太極,布喜婭瑪拉的衣冠冢,能否由我說了算?”
他眉頭一挑。
“我要給自己造一個與眾不同的墓穴!”張開雙臂,迎著沁涼的微風(fēng),我淡淡地笑起,“皇太極!無論這墓穴造得如何稀奇古怪,不倫不類,你都不要問一個字,等以后有機(jī)會的話,我自然會一五一十地解釋給你聽……你可否依我?”
他又寵又憐地望著我,“一切隨你?!?/p>
衣冠冢造了十多天,因我畫的圖紙實(shí)在古怪,特別是仿制埃及人形金棺的棺槨,工匠們做了好幾次都不太合我心意,結(jié)果使得墓穴的竣工時間越拖越久。
八月中,工期終于接近尾聲,我原打算和皇太極二人在茫茫大草原上好好享受一個與眾不同的中秋節(jié),可誰曾想早起皇太極接到一紙密令,神色倏變,繼而仰天大笑三聲。
我驚疑不定,他將寫了滿文的羊皮紙一揉,冷笑道:“終于等到這一日了!”那張我慣??词斓目∫菽樋祝挂稽c(diǎn)點(diǎn)凝聚起森寒陰冷,讓我不禁感到一陣害怕與不安。
“怎么了?”
“這一次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他目光炯炯地低頭看著我,眼底有股幽暗的火焰在燃燒,“父汗準(zhǔn)備攻打葉赫,急召我回去。悠然,我不想你為難,這次你且留下,不要和我出征了!”
我張口欲言,他眼神放柔,輕聲道:“布揚(yáng)古待你再如何不好,總是你的親哥哥……你心地太軟,若是跟了我去,見了這些殺戮,不免又要傷心,還是不去為好!”
我頓時啞口無言,要待解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好,唯有苦笑。
八月十七,據(jù)聞金國汗努爾哈赤率八旗精銳,發(fā)兵海西女真葉赫部。
我在喀爾喀待了三天,墓穴內(nèi)整體構(gòu)造已然完工,這幾日是由畫匠在內(nèi)室墓志銘碑后畫布喜婭瑪拉的畫像。望著那熟悉的臉孔漸漸地被一筆一畫地勾勒出來,我心臟驟縮,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安和煩躁。
自從金兵出赫圖阿拉,巴爾便再也探聽不到任何消息,現(xiàn)下戰(zhàn)況到底如何,竟是一點(diǎn)消息也無法得知。隨著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后推移,我的情緒越來越浮躁,終于挨到那幅畫像完工之日,我瞪著那張嬉水盈笑的絕世容顏,毅然作出一個決定。
“巴爾,我要去葉赫!”
“可是福晉……”
“無需多言,貝勒爺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