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惡不惡心?。俊睕]見我剛才吐得稀里嘩啦的?嘴里到現(xiàn)在還是一股子酸味。這小色鬼是不是青春期萌動,逮誰都想嘗試???
我斜著眼瞅他,卻見他氣得臉色鐵青,身子微顫,看樣子似乎是真想立刻撲上來一把掐死我。
我不寒而栗。
“呵呵?!边@時突然有人在我背后笑出聲。
猛回頭,卻見一個年輕人牽著馬慢慢地走到我跟前,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啊,女真族的第一美女,我們又見面了……”
褚英一把將我拖到身后,緊張地瞪著那人。
我有些好奇,偷偷從褚英身后張望——國字臉,黝黑的皮膚,看起來并不像是奸佞之人,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實(shí)在讓我難以心生好感。
“拜音達(dá)禮!你今天應(yīng)該帶著你的族人回輝發(fā)去了才對!”
“是啊,今天下午動身,努爾哈赤留我吃過飯再走!”拜音達(dá)禮嘴上和褚英說話,可那雙眼卻死死地盯在我身上。見我也在打量他,拜音達(dá)禮忽然咧嘴沖我一笑,伸手在我下巴上輕輕一拂。雖然立即被褚英擋了回去,他卻渾然不當(dāng)回事地哈哈一笑,“布喜婭瑪拉,跟我回輝發(fā)去吧,你在建州待長了難道不會膩嗎?我保證扈爾奇城絕對會比費(fèi)阿拉城要有趣得多!”
我一震,在他喊出“布喜婭瑪拉”這五個字的時候,如遭電擊。
“她不會跟你走的!布喜婭瑪拉說過,她要永遠(yuǎn)留在費(fèi)阿拉城!”
“哦?”拜音達(dá)禮陰沉沉地笑,“這么說,布齋那老家伙已經(jīng)決定要把第一美女許給努爾哈赤了?葉赫部和建州部……呵呵,再次聯(lián)姻啊……”
“布喜婭瑪拉要留在費(fèi)阿拉城,并非一定得嫁給我阿瑪!”褚英氣勢洶洶地辯駁。
“哦,是么?”拜音達(dá)禮將眼光從我身上挪開,別有用意地瞥了褚英一眼,忽然仰天大笑。他也不管褚英拿敵視的目光瞪他,自顧自地牽著馬往海子的另一邊繞了回去,邊走邊聽他用粗獷的嗓音高聲歌唱:“我美麗的姑娘啊——快到我的身邊來……”
他的歌兒唱得歡暢,但在我的內(nèi)心世界里,卻已然掀起了滔天大浪。
“嘔……”我痛苦地蹲下身子,繼續(xù)吐酸水。
惡心啊,胃里一陣陣地抽搐,心在隱隱作痛!
我到底來到了一個什么樣的時空?
努爾哈赤……建州……我抑制不住全身都在哆嗦,怎么也停不下來。
“東哥!”褚英大叫一聲,蹲下來緊張地看著我,“怎么又吐了?”
“布喜婭瑪拉是誰?”雖然隱隱已覺得不妙,但我仍是很害怕知道這個事實(shí)。
褚英古怪地看著我,“布喜婭瑪拉……就是你??!東哥,你不要嚇我,這樣的你看起來好陌生!”
“呵……”我用手背抹唇,虛弱地笑,“那么東哥呢?東哥又是誰?為什么你們大家又都這么叫我?”
“東哥——這是你的小名啊!因為你姑姑這么叫你,所以大家才都這么稱呼你的啊,難道你不喜歡?”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地掐進(jìn)他的肉里,慘然一笑,“告訴我!那我又是誰?我到底是誰?”
許是被我慘淡絕望的冷笑嚇住了,褚英顫抖地呼喊:“你是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也还苣氵€記不記得以前的事,總之,我絕不會讓你嫁給我阿瑪!”他用力一拽,我被他拖進(jìn)懷抱。
“你阿瑪……努爾哈赤……”我悲哀得想哭,可是偏偏眼眶里干澀得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你的阿瑪是愛新覺羅努爾哈赤?”
“是?!?/p>
我自嘲地冷笑。名人啊,世上有幾個像我這樣的現(xiàn)代人能夠一睹古代名人風(fēng)采的?
看著他那張還略帶稚氣的臉,再想到他的阿瑪,我不停地打冷戰(zhàn)。怎么一開始沒注意到呢?怎么一開始沒想到呢?明萬歷二十年……二十年……
我發(fā)瘋般地推開他,憑我僅有的淺薄歷史知識,我所能粗通的僅僅是清兵入關(guān)后的康乾盛世而已。那再往前……再往前是什么?
明萬歷二十年!我什么都想不起來,我只知道這個時候,北京紫禁城里的明神宗是個斂財成癖,連續(xù)二十五年沒上過早朝、理過朝政的渾蛋皇帝!
忽然間,一道靈光閃過,不由想起古墓墓碑上刻著的漢字——布喜婭瑪拉(1582—1616),“我”今年十歲?那不就是公元1592年?!
1592年發(fā)生了什么事是我所能知道的?我呼呼地喘氣,可惡啊,為什么言情小說里的女主角一般都會穿越到康乾盛世,然后憑借著豐厚的歷史知識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而我卻倒霉地多穿了一百多年?
這是個什么樣的歷史時段?努爾哈赤……三十出頭的努爾哈赤……明末時候的努爾哈赤……我拼命思索,拼命挖掘腦子里微薄的歷史知識,可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最大的問題,便是這個身體!
啊——我真想抱頭尖叫,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我如果算是借尸還魂,那難道要等這具肉身作古的時候,我的靈魂才能得以解脫嗎?
1582年至1616年,布喜婭瑪拉香銷玉殞要等到她三十四歲,那是不是代表著我還要在這個朝代里熬上二十幾年?
天哪!這里沒有電,沒有空調(diào),沒有暖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jī)……更沒有我最最摯愛的數(shù)碼相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