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步！”Sam冷冷地看著我，目光中仍是充滿了不屑與譏諷，“這還是你嗎？這么懦弱無能的你，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步悠然嗎？”

“不要刺激她了，你會害死她的！”有宏在邊上驚恐地大叫，“你明知道她只有努力熬過這二十年才能平安回來……她萬一行差踏錯一步，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就回不來……總比她現(xiàn)在這樣毫無主見，毫無生氣的強！她已經(jīng)不是阿步了，回不回來又有什么意義？她已經(jīng)不是阿步了……”

我瞪大了眼睛，拼命搖頭！Sam在說什么？為什么我不是我了？我……只是想回去而已，想回到他們身邊而已。我做錯了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殘忍地對待我？

“阿步，記得要回來！要回來……”有宏仍是不斷地告誡我，“不要管太多，只要順其自然，只要熬過去……”

Sam突然揮手將有宏推開，有宏的影子漸漸變淡，最后竟化做了一縷青煙，在我眼前消失了。

“怎么做由你！”Sam冷言，“只是失去自我后的步悠然，回來了又有什么意義？”

Sam！Sam！Sam！

他緩緩?fù)撕?，消失…?/p>

然后場景倏然轉(zhuǎn)變，出現(xiàn)了許多張照片，就如同灑花一樣，從天空中飄落下來，一張又一張。我伸手去抓，它們卻又遽然飄遠(yuǎn)。我認(rèn)得那照片中的一幕幕場景，那些都是我親手用數(shù)碼相機精心取下，那些是代表著我作為步悠然存在過的最重要的東西……

轟！一把火燒了起來，剎那間將這些照片化為灰燼！

我絕望地尖叫，心里明知這一切不過都是夢境，拼命安慰自己不用害怕，不用擔(dān)心……可是我的心仍是抽痛難當(dāng)，那些照片……代表著我曾經(jīng)是步悠然的照片……

我醒不過來，只能痛苦惶恐地徘徊在這一幅幅殘像之中，怎么也掙扎不出。

“……東哥！東哥！”

身旁有人推我，昏沉間感覺被人在胳膊上使勁地掐了一把，我猛地睜開眼來。

一切虛像終于消失，望著床頂緋色的幔帳，垂掛的香囊流蘇在輕輕地?fù)u晃，我長長地噓了口氣，心痛的感覺仍是消失不去。

“東哥！起來！”身邊那人焦急萬分地推我。

我側(cè)過頭，慢慢看清皇太極的臉，我一個激靈，翻身坐起，卻被渾身的酸麻疼得又倒了回去，“可是出什么事了？”

“格格！”葛戴僅穿了件月牙白的襯衣，光腳趿著鞋，一臉緊張地站在床下，“可醒了，你方才被夢魘住了！咬牙切齒地蹬著被子，卻怎么叫也叫不醒，真真嚇?biāo)琅玖耍　?/p>

我稍稍動了動，忍住酸麻的感覺坐了起來，皇太極隨手拿了墊子替我塞在背后。

“幾時了？”

“卯時初刻，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备鸫鞯沽送氩瑁鲋椅刮液认?。我潤了潤喉嚨，感覺氣順了些，只是心悸的感覺仍是揮散不去，緊緊揪結(jié)在心頭。

“天亮就好……”我噓了口氣，這才發(fā)覺自己渾身是汗，就連身上的襯衣也給汗水捂濕了。

皇太極取了帕子在我額鬢間仔細(xì)地擦拭汗水，我打了個哆嗦，只覺得熱汗被冷空氣一逼，身上冷得不行，于是便對葛戴叫道：“受不了，凍死我了，你讓外頭守夜的人替我燒些熱水，我需泡個澡去去寒氣。”

葛戴應(yīng)了，胡亂地披了件衣服便出去叫人?；侍珮O將自己的棉被也裹在了我身上，關(guān)切地問：“還覺著冷嗎？”

我搖頭，“只是汗黏在身上難受?！痹捳f完，便覺得眼前一眩，看東西竟有搖晃的感覺，我閉了閉眼，痛苦地說，“晚上沒睡好，這會子頭有些暈。”

話才說完，兩邊太陽穴上一涼，竟是皇太極將大拇指按在上面輕輕擠壓。

“好些了沒？”

“嗯?！?/p>

一會兒葛戴呵手跺腳地回來了，小臉凍得煞白，我心疼地斥責(zé)她說：“怎么也不穿好了再出去……”

“格格！”葛戴哆嗦著，話也說不清了，“西廂……走水了，服侍八阿哥的那些個奴才丫鬟一個也沒跑出來……”她兩腿發(fā)軟，嘭地跌坐在腳踏上，肩膀劇烈顫抖。

皇太極從床上一躍而起，跳下床卻最終在跑到門口時停了下來。

我捂著嘴，只覺得渾身越發(fā)的冷，像是全部的血液都結(jié)成了冰塊，再也沒有一絲的熱氣。

“呵……原來他們是沖我來的啊?！被侍珮O在冷笑，他一個旋身，從墻上取了弓箭。我嚇了一跳，叫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你說我還能做什么？”

“他們放火燒不死你，難道你卻要特意跑去送死不成？”我掀了被子，氣急敗壞地跳下床沖過去拖住他，“你給我回來！說什么我都不許你出去！當(dāng)務(wù)之急只能先靜觀其變，我想他們還不至于撕破臉明目張膽地來害你。等天一亮，我們?nèi)フ夷橇植嫉摚嚷犅犓绾谓忉?，好歹你是他親外甥……”我的聲音越說越低，凍得牙齒咯咯直響，心里的恐懼感陡然放大。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里，親情又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

皇太極目光冷如寒冰，握緊弓箭，一字一頓地說：“必然是葉赫和建州之間出了什么問題……布揚古已生異心！”他倏地回過頭來，目光凝在我身上，變化不定，“會是誰？葉赫勢單力孤，絕不肯輕易違約，它身后一定有其他同盟者！烏拉？哈達(dá)？輝發(fā)？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