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已是酉時,正在繡最后幾針時,忽聽得外邊似有人在高聲說話,正疑惑間,任盈兒在門外道,“娘娘,皇上口諭到?!?/p>
我聽得心頭突地一跳,該來的事總是會來的。我繡了最后一針,把白絹疊好,收入厚厚的錦褥下,走到門口,玉蘭扶住我,在我耳邊道,“娘娘,一定是侍寢的旨意。”
侍寢并不需要皇上親自下口諭呀,只需要宮闈局的太監(jiān)前來告訴一聲就行了。
“傳皇上口諭,著九華宮步昭媛前往浴堂殿侍駕?!?/p>
浴堂殿,那不就是皇上的寢殿么,我看了任盈兒一眼,她面帶驚喜之色,也含笑看了我一眼,按例,皇上翻了哪位嬪妃的牌子,宮闈局太監(jiān)告知,被翻到牌子的嬪妃就會命宮人將宮中收拾得煥然一新,準備迎接圣駕,極少有嬪妃獲得前往皇上寢殿侍寢的殊榮,也難怪全宮上下一聽此消息,便都喜氣洋洋了。
我遲疑不定地看著皇上的貼身內(nèi)監(jiān),他宣了口諭后,微笑地對任盈兒道,“皇上特準任內(nèi)人前去侍奉,還囑咐只需要拿上娘娘的琵琶,別的一概不用收拾,任內(nèi)人,你去拿琵琶,吳執(zhí)事,你還不快扶昭媛娘娘上轎,鸞轎在外面等著呢?!?/p>
吳東堂好象才反應過來,忙喜滋滋地上來,扶了我的手,向門外走去。
我的臉色一定白了,心里暗暗叫苦,一心只想著水仙盆下的藥丸和床褥下的白絹。可皇上的內(nèi)監(jiān)就在旁邊,我根本不可能回宮去拿。
完了,一切苦心都白費了,我想,這就是命吧。
我看著還沒有融化的皚皚白雪,一時覺得刺眼,我閉了閉眼睛,扶著吳東堂的手,上了繡紋流彩的鸞轎,少時,任盈兒拿了琵琶出來,鸞轎便穿過橫街,向西南的浴堂殿輕捷地奔去,一路上,我也不知道會引來多少人的側(cè)目,這鸞轎只供到皇帝寢殿的嬪妃專坐,是無上的恩寵,是除了皇后娘娘外所有的嬪妃都夢寐以求的榮耀。
我坐在里面,沒有感到半點歡喜,反之,心里卻是無限的懊惱和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