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動了一下,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走進來,我認(rèn)識她,她是如字輩里拔尖的一個姑娘,叫如畫,長得很清秀,以前也曾跟樊姑娘學(xué)過琵琶,現(xiàn)在在洛陽城已經(jīng)很有名氣了,找她彈琵琶的人最多,不知道她來這里干什么。
如畫站在門口,對樊姑娘行了個禮,微笑道:“樊姐姐,韓夫人叫我?guī)Я藗€新來的姑娘給你看看,看看能不能讓她學(xué)琵琶,如果不行,我再帶她到藍姑娘那兒學(xué)跳舞去。”
樊姑娘很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她皺眉的時候像是天空中的云朵不易察覺地悄悄懶懶地動了一下,大概她覺得多收一個姑娘會讓她更麻煩吧,她淡漠地說:“帶她進來吧?!?/p>
如畫回過頭,對門外輕聲叫道:“非云,進來拜見樊姐姐?!?/p>
我和非霧都回過頭去看,不知道會來一個怎樣的小姑娘。
只見一個全身穿著水紅色衣裙的小姑娘走進來,她大約十一歲,圓圓的小臉,微微上翹的嘴角,兩個時隱時現(xiàn)的小梨渦,杏仁般的大眼撲閃著,濃濃的睫毛像一排小草,真是有說不出的俏皮可愛,我一下子就喜歡上她了。
“非云見過樊姐姐。”非云落落大方地對樊姑娘屈了屈膝,一雙杏仁眼滿是笑意,好像她一直就認(rèn)識樊姑娘似的,叫得既自然又親熱。
樊姑娘依然神情淡然,她看了非云一眼,問道:“你幾歲?”
“回樊姐姐的話,非云今天十一歲零三天?!狈窃瓶邶X伶俐,說話像搖鈴鐺似的,一連串的脆響,悅耳得很。
“你喜歡琵琶?”樊姑娘問。
“非云本來不知道喜歡不喜歡,不過,一見了樊姐姐就喜歡上了琵琶,樊姐姐是非云見過的最美麗的姐姐?!狈窃频牧岘嚈C靈讓人驚嘆。她說自己的時候不說我,而是一口一個非云非云的,這個應(yīng)該是新取的名字讓她叫得很順溜,讓人覺得憐愛。
“學(xué)琵琶要吃很大的苦。”樊姑娘今天似乎說了不少話,以往在琵琶屋里,她說話都是言簡意賅,從不喜歡多說一句。
“非云不怕,只要樊姐姐肯收下我?!狈窃朴钟匦辛藗€禮,動作很干脆利落。
“好吧,你留下吧。如畫,你可以回去復(fù)命了?!狈媚稂c點頭,轉(zhuǎn)身對如畫說。
如畫向樊姑娘展顏一笑,“謝樊姐姐,樊姐姐辛苦,如畫這就回去向韓夫人復(fù)命?!彼D(zhuǎn)過背,拖著粉色長裙,裊裊娜娜地出去了。
朱大娘又找到事做了,她今天拿的是鞭子,向非云走去。
我和非霧很抱歉地看著非云,仿佛要打她的,不是朱大娘,而是我們倆一樣,這個笑嘻嘻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看起來好像沒有吃過什么苦頭,朱大娘這一頓抽打,還不把她打趴下了。
非云不知道朱大娘要干什么,她還依舊笑瞇瞇地對朱大娘行了一個禮,道:“非云新來,不懂事,請大娘多多指教。”
朱大娘完全不吃這禮多人不怪的一套,她冷笑一聲,“現(xiàn)在就要指教你呢,走到墻邊,轉(zhuǎn)過身去,把衣裳撩起來,撩高一點?!?/p>
挨鞭子最可怕的是,必須要撩起衣裳,不然就會抽破衣裳,沒有一點的阻隔,皮鞭和肉體赤裸裸地接觸,那種鉆心的疼能讓你暈過去。可朱大娘是不會讓你暈過去的,她知道用怎么樣的力可以讓你疼得死去活來又不會暈過去,也不會把皮肉抽破,留下傷疤,她打人都打出訣竅來了。
非云望了望朱大娘手中揮動的皮鞭,臉色微微變了,她這才意識到,她即將受到一頓可怕的鞭打。不過,她的臉很快恢復(fù)了正常,她甚至還純真地沖朱大娘笑了笑,然后走到墻邊,面對著墻,自己撩起了衣裳,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背上赫然是一條條鞭痕,新的舊的,大的小的,深的淺的,重重疊疊,絕不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傷痕少!
我和非霧都轉(zhuǎn)過頭,不忍心再看,雖然沒見過,我們也知道,舊傷再加上鞭打,皮肉會立刻綻開,鮮血就會飛濺開來。
樊姑娘又皺了一下眉毛,“這么多鞭痕,會打出傷疤來,朱大娘,改用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