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個多月前的事情,金首志一行人進山巡視,細碎的馬蹄聲敲打著雞腸似的山道。走得又累又渴,便去一大戶人家討水喝,碰見了胡秋月。當時金首志的眼睛一亮,這女子宛如濃蔭深處的一株月季,臉上放出異彩。一瞬間,金首志的內(nèi)心滋生起一種熟悉又嶄新的東西。他的心思被副官吳金貴看穿了,奇怪旅長怎么會看上山野女子呢?這幾年提親說媒的人不斷,一提起女人,金首志的臉色就會陰郁下來。別的官長早就三妻四妾了,而金旅長還孑然一身,反常得厲害。閑暇的時候,部下便有意陪旅長逛逛街,輕松輕松,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旅長對男女的事情想法很淡,私下里懷疑:旅長是不是有???而今天怎么了?他一屁股坐定不想走了,眼睛直勾勾的。盛夏時分,每一杈樹枝都蓬勃著盎然的綠意,濃蔭里滿是生的鼎盛,絲毫沒有死的玩味。榴花如火,蟬鳴高歌,一個叫做胡秋月的女孩觸動了金首志的神經(jīng),他詫異極了,心想:
這妮子咋這么像苗蘭呢?
堂堂旅長在胡家磨蹭到了天黑。主人心里緊張,殷勤地添茶倒水,陪客人說話。為了抬高身價,主人自我標榜說胡家五代以前是翰林,祖上做過乾隆朝的大學(xué)士呢。金首志聽得心不在焉,越品越覺得胡家姑娘像苗蘭,回眸一笑的時候,簡直是苗蘭重生,而且白皙的肌膚似乎更勝一籌。時間確實如河流,改變?nèi)擞跓o聲無息之間,但是骨子里的東西是沒法改變的。想著與苗蘭的往事,他有些不能自持了,強忍住了淚水不讓流出來,為此不得不頻頻將頭扭向一邊。
金首志有自己的想法,別管是幸福怎么來的,就算是偷來的搶來的也要占有它。喜歡就是喜歡,對自己不能強加什么,更不能回避什么,既不阻擋也不遮掩。女人往往是一處轉(zhuǎn)折,他希望通過叫做秋月的女子來改寫人生。
胡秋月的父親是個小財主,見金首志一表人材,又聽說不是去做小的,便慨然應(yīng)允。秋月的娘反對,說你別看他高頭大馬的,人俊是俊,可不是過日子的主兒。女人的想法頂個屁用,男人說話才是唾沫釘釘,秋月娘只有暗自垂淚。既然是明媒正娶,就得有聘禮嫁妝,定下了黃道吉日,四天之后,就把胡秋月嫁了。
天底下的婚姻大事原本簡單,只是人們習(xí)慣于弄得過于復(fù)雜。在惴惴不安的戰(zhàn)爭氣氛中,在遠處不時響著槍炮聲的夜晚,金首志開始了他第三個蜜月。
日子一下明亮起來,多彩得簡直要屏住了呼吸。在俯視里,十八歲新娘的嘴唇艷如玫瑰,他嗅到了迷離的氣息,低下頭去,在觸碰的瞬間,秋月發(fā)出了愉悅的呻吟,由順從變得主動。
正值壯年的金首志給了秋月亢奮,叫她欲死欲仙,這是突如其來的覺醒,不需要靈魂的覺醒,直接從肉體深處便得到了纏綿的回聲。金首志發(fā)現(xiàn),用肌膚勝雪來形容秋月毫不為過,皮膚的質(zhì)感好得難以想象,如瓷器一樣細膩,似絲綢一般光潤。金首志輕車駕熟,妻子興奮扭曲的面孔不斷鼓舞他。秋月仿佛一株小草,對頭頂上濃蔭不由自主地景仰,閉上眼睛,滿足感充溢了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個毛孔。金首志給了小女人一片云,卻被她看成了整個天空。沉醉中,她對近在咫尺的戰(zhàn)亂渾然不覺,幸福感將婚姻以外的一切都沖淡了。而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這一日,胡秋月問夫君:“那個苗蘭是誰?”
金首志大駭,問:“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