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在寢室正面與人發(fā)生沖突正是與陳水。對于陳水對我的“欺負”我已經(jīng)忍耐多時。她可能不明白,有時候沉默是在蓄積力量。于是,這樣的一件事情發(fā)生了。
由于陳水認識的網(wǎng)友甚多,而且還認識了大批女網(wǎng)友。與那些女的見面吃飯,一副四海皆朋友的樣子。你說,你一個女學生認識幾個男人見見面,騙騙飯吃也就算了,你還招來那么多不明來歷的女網(wǎng)友干嘛?也許這就是徹底的孤獨。可能她在學校里太不得人緣了,估計在原來的寢室也是和羅藝林一樣的主,被寢室人集體趕出來了。
你認識女網(wǎng)友也就算了,和她們頻繁見面也沒什么,和她們出去玩通宵也跟我無關(guān),你把她們帶到寢室我也不會說什么,雖然我心里很不滿。但是你把她們帶回來還留宿她們,還讓她們睡在我的床上,這叫我無法忍受。單單睡我的床,一次又一次連招呼也不打,這明顯就是以為我好欺負。
我周末回家,陳水的那些來歷不明的女網(wǎng)友玩完了,就常常在我們寢室留宿。留宿我們寢室,她有三種選擇。要么跟陳水睡,要么睡鄭瞬言床上(她周末也回家),要么睡我床上。第一次她們是選擇睡在鄭瞬言床上,估計是因為鄭瞬言的床上的被褥比我的厚,睡得更舒服吧。鄭瞬言回來后,大發(fā)脾氣,說她有潔癖,最不喜歡人家跑到她床上去。
這下好了,從那以后就再也沒人敢睡鄭瞬言的床了,改睡我的床了。雖然我也表示過不高興,但是我是個不會輕易大發(fā)脾氣的人,總覺得一個寢室低頭不見抬頭見,為這些小事情傷了和氣不好。好在陳水都會事先跟我打聲招呼,她好言好語求我,我也不好拂她的面子。
事情就這樣升級了——她帶回一個有狐臭的女的到我們寢室來,而且睡在了我的床上。
那個星期天晚上我一回寢室就發(fā)現(xiàn)我的床被動過。待我爬上去準備細看下,立馬被熏倒了。
老天爺,她竟然在沒打招呼的情況下讓一個有狐臭的人在我床上睡了一夜!我要瘋了。
我掩著鼻子把床單被套全部摘下來。結(jié)果我還沒有來得及發(fā)話,陳水竟然斥責我。
她說,你干嘛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至于嘛?不就是睡你的床嗎。你嫌人家臟???你自己還不是每天都不疊被子,還說呢……
她在那里叨咕。我受不了了,手一揚,把床單和被套砸在了她臉上,“你聞聞!我不疊被子怎么了?我的東西都是干干凈凈的!不比你洗得勤快!不疊被子怎么了?因為中午還要睡,晚上還要睡!我不疊被子礙你什么事了!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把臭烘烘的人帶我床上,你還有理是吧?”
她大約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發(fā)這么大脾氣。一氣說這么多話,語氣連貫,氣勢恢弘,言辭鑿鑿。便躲一邊去了沒吭聲。標準的欺軟怕硬的主。
我心里有氣,恨不得踹她兩腳心里才舒服。
蘇蕭說了句,陳水,這事本來就是你錯了,更別說你以前有時候連電話都不給易粉寒打一個就讓人睡她的床了。
我不知道蘇蕭這話是在幫我,還是在氣我,還是在煽風點火,嫌我們吵得不夠激烈,嫌我們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紛爭她看得不過癮,于是就開始告訴我,易粉寒,你看陳水背著你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今天趕快一次罵個夠。
我揣摩不透她的用意,便不接她的招。
倒是鄭瞬言很明白無誤地表明了立場并且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她說,陳水,你應(yīng)該買套被套和床單賠給易粉寒。不然這套東西她還怎么用???
陳水見其他人都偏向我,我又那么氣勢洶洶的樣子。她便一言不發(fā),乖乖地站在角落里,好像是我們?nèi)嗽谄圬撍?,她受了委屈似的?/p>
我本來很想說,你少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裝給誰看啊?你這樣欺軟怕硬的主我在寢室見多了!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了。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原則,我也不再說她什么。只不過心里把她的爸爸媽媽連帶那些狐朋狗友都問候了一遍。
第二天,她倒還真的給我買了床被套和床單。她偷偷地把東西放在我床上,我看著嶄新的散發(fā)著棉布香氣的床單,心里又有點過意不去了。那幾天我們兩個人一直都沒有怎么說話。覺得心里很別扭,看著她就覺得別扭。是別扭,而不再是想踹她了。
原來和室友吵架還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兩個人又沒有什么根本的矛盾和利益沖突。但是性格上還有生活習慣上的差異總會導致這樣那樣的矛盾。于是引起紛爭,吵架。同一個寢室住,哪有誰和誰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欲除之而后快的呢?不過都是一些小矛盾而已。其實,我的切身體會是,同在一個屋檐下,吵了架之后沒有勝者的感覺。反而倍覺不自在。吵完之后,不管是占了上風還是占了下風,第二天只會有同一個感覺——尷尬。
我還是不習慣和身邊的人這樣撕破臉面的吵架。我還是習慣沉默一點。
與陳水陷入僵局。彼此都不說話。直到一周后的一個早上,我們兩個同時在水池邊刷牙。我的牙刷給掉到下水道去了。正在發(fā)愁。她輕聲說了句,我那里還有一根沒用過的牙刷,你先拿去用吧。嶄新的,沒開包裝。
我看了她一眼。這是我們吵架后第一次目光交匯。人的眼睛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我看到她的眼睛,眼里有清澈的溫和的粼粼波光,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不那么討厭她了。也不那么瞧不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