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誣陷?!币饺夭蛔杂X地降低嗓門,口氣有所溫和地反問:“你怎么知道是我手下人干的?”
王忠誠沒正面回答,反而諷刺她絕非無辜受害。何況她現在是大經理,遠不是第六施工隊那個小小的材料員了,手會伸得更長。接著王忠誠點出了舉報材料上的數字:14萬元。
尹芙蓉心頭一抖,表面卻不慌不忙回敬了一張牌,“那你何不等著我被法辦的喜訊呢。怕只怕有人想落井下石,都不知道井在哪兒?!?/p>
“有恃無恐是吧?敢說老色鬼能罩你一輩子?”說到傷心處,王忠誠拍案而起,“我剛弄明白,你和張士貴早勾搭上了,你是因為他甩的我對不對!”
“是又怎么樣,難道說你能罩住我?”尹芙蓉反唇相譏。
王忠誠給她充滿譏諷的大眼睛瞪得發(fā)毛,,嘟囔說他只是想跟她打個招呼,一旦上面查下來,從根上翻老賬,或許他會實話實說。
說著拿出厚厚一沓賬目復印件拍到桌上。
“認得吧,這是尹小姐給我做材料員期間有問題賬目的清單和票據,當時你盜賣施工隊價值4萬元的建材,而且全部獨吞了?!?/p>
尹芙蓉邊撕邊道:“你不會那么干的。”
王忠誠得意地笑了,慶幸自己沒拿出原件。
“張張可是都有你的簽字?!?/p>
王忠誠不以為然,他最多負失察責任,因為沒有一分錢進他腰包,誰都不怕。尹芙蓉就不同了,單憑那4萬元,會判幾年?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找你,那些錢干什么用了。”尹芙蓉用商量的口吻說。
“知道,但并不能改變貪污的性質。性質你懂吧?”
尹芙蓉笑了笑,在地上轉過幾圈,仍笑著,“那就甭繞彎子了,開價吧?!?/p>
王忠誠用眼睛撫摸著她的全身,“我要什么你知道。”
羅正民翻閑書看報紙,有感而發(fā)寫了一系列小文章寄給報社,沒想到真的發(fā)表了。在單位接到的報樣,他沒敢聲張,不差別個,對面的老康最容不得別人強過自己半分,還不罵他不務正業(yè)?
只好拿回家偷著樂,在老婆面前顯擺。
“《試析‘尋租’的社會根源》……是寫官僚腐敗的吧,詞兒還挺硬呢。哎,啥叫‘尋租’行為?”江怡芳一目十行讀完,一臉虔誠地問。
羅正民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是從經濟學角度分析腐敗現象的一個專有名詞,學問太深,說多了怕她不懂。其實早在部隊服役期間,由于工作性質羅正民便喜歡舞文弄墨,大小豆腐塊兒也曾見諸報端,最得意的一篇出現在軍報的報屁股上。
“就你懂,現學現賣,蒙事唄。不過你這筆名可不怎么著,司馬一孔,還不如叫諸葛倆眼兒呢。”
羅瑞、羅琦差點樂噴了飯。
江怡芳話頭一轉勸他不要在單位聲張,文章內容過于敏感,說不定哪個領導手腳不干凈該對號入座了。地方不像軍隊,人際關系盤根錯節(jié),一定要收住性子夾起尾巴做人。
“行了行了,啰嗦多少遍了,煩不煩人你?!?/p>
但江怡芳也不全是打擊,鼓勵丈夫沒事寫唄,反正班上閑著,還有稿費跟著,積少成多也是筆收入。羅正民嗤之以鼻,“你就認識錢?!?/p>
王忠誠本來在市中心有一套不錯的房子,離婚時連同孩子判給老婆了。一個人東借一宿西貓一夜總不是事兒,咬咬牙在城邊上買了套一室一廳。房子沒裝修,東西胡亂堆放,盡顯單身本色。
門沒鎖,來人直接走進房子。
“我就知道你會來?!蓖踔艺\倚在床頭,不急不躁地吸著煙,“到底是聰明人,總能做出明智選擇?!?/p>
尹芙蓉不聲不響坐在沙發(fā)上,不聲不響等待著。王忠誠耗她不過,翻身下床騎在她身上。
“芙蓉,看看我,看看我腦袋上的白頭發(fā),全是想你想的。你這個小騷貨,說不理就不理我了……”
一邊說,一邊喘著粗氣在那尤物手上、臉上、頸上狂吻起來,咂咂作響。尹芙蓉突然涌上一股嘔吐感,用力搡開他。王忠誠一屁股摔在水泥地上,眼看就火了。
“你身上有汗餿味,去沖個涼吧?!币饺厝魺o其事地笑著。
恍惚是在女兒兩歲的時候,楚楚得了急性肺炎,郝景波跟著躺倒。為支付父女倆的醫(yī)藥費,尹芙蓉差不多賣掉了所有的東西,直賣到家徒四壁。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之際,她在一個黃昏決絕地走進工地上施工隊長的簡易辦公室。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王忠誠的腳也是架在桌子上,還顫著。
“王隊長,我找你有事兒?!?/p>
“聽著呢?!?/p>
“我想換個工種?!?/p>
“理由?!?/p>
“我需要錢?!?/p>
“沒把自己當外人吧。”
“你有這權力?!?/p>
“老子憑什么給你換?”
“憑你看我的眼神兒?!?/p>
桌子上的腳不顫了。
“我要新工作,你會得到你想要的?!?/p>
那雙腳接著下了地,一溜兒小跑把門關上。第二天,尹芙蓉當上了倉庫保管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