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其實已經(jīng)認出來，她在老家紅石鎮(zhèn)的初中同學。

“真是你呀!不認識了?我姓白。”

“白鳳君!老同學!”

“是我是我。一進教室就看著像你，開始我還以為……”

“我改了名字嘛。哎，你怎么在這兒?”

“跟你一個干訓班的。這不，咱們又是同學了?！?/p>

尹芙蓉記得，白鳳君是初二上學期轉到紅石鎮(zhèn)中學的，父母是縣里的干部，好像是犯錯誤被下放的。那會兒白鳳君個子已經(jīng)很高，皮膚比女人還白，人送外號“富強粉”。外號不中聽，卻不影響其成為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尹芙蓉亦不例外。作為全班乃至全校的一對俊男靚女，好多同學都開他們的玩笑。

當時尹芙蓉15歲。轉眼之間，又一個15年過去了。

“你可是變化不大，還那么漂亮?！敝匦麓蛄?，白鳳君贊嘆道。

“不行，老了。你現(xiàn)在在哪兒，混得好吧?”

白鳳君滔滔不絕介紹了自己的現(xiàn)狀：省計委綜合處，一般小科員，馬馬虎虎；已婚，妻子在一家雜志社做編輯，育有一女。他是初中畢業(yè)那年，隨著落實政策官復原職的父母親離開紅石鎮(zhèn)搬回縣里的，恢復高考第二年考上本省一所綜合大學，畢業(yè)分配到戲曲學校做文化課老師，后來省直機關招考公務員，在老婆的慫恿下考到省計委。

“在那兒一干好幾年了，還是小白丁一個。你應該不錯吧？”

尹芙蓉閃爍其詞，自嘲是來鍍金的，以一個集體企業(yè)小經(jīng)理的身份。白鳳君不相信，因為黨校干訓班是專門給各單位干部苗子開辦的，回去大都很快會得到提升或重用。

“你不也一樣嘛。”尹芙蓉笑道，“回去該當處長了吧。”

白鳳君苦笑自己可能是惟一的例外。來黨校之前，計委機關要提拔一批副處級以上年輕干部，按資歷、能力排隊，白鳳君自忖在處里很有希望，偏偏在節(jié)骨眼上安排他學習，被偷梁換柱了。這件事在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分房，分配方案公布之前被突然指派去南方考察，等打道回府只能欣賞別人歡天喜地喬遷。

“有什么辦法，上邊沒人，機關里的名利爭奪是最殘酷的。說來后悔，真不如老老實實做一個清貧的教書匠了，省心啊。”

尹芙蓉相信他說的一切。在她的記憶中，白鳳君人很聰明，學習成績一直拔尖，但性格內(nèi)向，不愛說話，現(xiàn)今的表達也不是很流利，這讓她一眼看出來：白鳳君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不大可能得志。

嗡然一聲鈴響令兩人醒悟過來，他們在陽光下面熱烈地聊了一節(jié)課，在不知不覺中。

方桂榮和陳紅接連幾天往朝陽區(qū)檢察院反貪科跑，最后得到的是一個讓她們瞠目結舌的消息：尤科長說，他給在北京出差的馬肖打過電話，馬肖承認接到過舉報材料，但矢口否認收到過任何佐證。因此，尤科長正式答復方桂榮，僅憑一紙告狀信而無確鑿證據(jù)和線索，檢察院不能立案。

這是陰謀，光天化日下的陰謀!羅正民在心里怒吼著，向成剛求援。成剛畢竟身在公檢法系統(tǒng)，很快通過關系打聽到，馬肖是收到材料當晚被指派到外地出差的，沒個把月回不來。

“顯然，區(qū)檢察院上層有人插手，對經(jīng)辦人施加了強壓，不然反貪科沒誰敢有那么大膽子否認接觸過證據(jù)?！背蓜傉f，“也怪我，忘了提醒你們?！?/p>

陳紅告訴成剛和羅正民，最后一次去檢察院一個姓劉的檢察長出面了，一口咬定沒收到過白條子，反倒朝她和方桂榮要收到證據(jù)的收據(jù)，還說如果拿不出來，就是誣陷，是告黑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