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著桌上的報紙。隨即，尹芙蓉喚來李明菊，“李大姐，從明天起，讓方桂榮每天必須蹲足八小時，監(jiān)督她的一舉一動?！?/p>

“讓她干點啥好?”

“閑著?！?/p>

連日來，羅瑞一直瞟著父親。確切地說，是瞟著父親腰間那串鑰匙，只有拿到鑰匙才能打開書桌抽屜。

偷鑰匙的主意是楚楚給他出的。怎奈父親那串鑰匙總不離身，用一根墨綠色軍用槍綱拴在褲鼻兒上。平時沒機會下手，晚上睡覺又進不去父母的臥室。

這天吃飯，羅瑞故意碰翻菜盤，湯湯水水恰到好處地灑在羅正民的褲子上。于是殷勤地要幫父親脫下來。羅正民不領情，顧自換條褲子，回轉時槍綱仍拴在褲鼻兒上。

一計不成，羅瑞吃完飯又湊到羅正民身邊，問父親借指甲刀，說著就要動手解槍綱。結果又被羅正民躲過，只取下指甲刀遞給大兒子。

別人沒注意，羅琦卻從中看出小小的蹊蹺，回頭偷偷告訴給母親。

羅瑞兩度失望，愈發(fā)堅信父親的書桌里藏著自己身世的秘密。這天夜里，趁家人人睡，他拿著手電筒悄悄起來，躡手躡腳摸進客廳。聽了一會兒動靜，羅瑞鉆到書桌底下，從抽屜的后背板上伸進手去掏摸里面的東西。后背板和桌面之間的縫隙很小，只夠伸進手指頭。盡管如此，羅瑞纖細的手指還是夾出了東西。

這是一份文字材料。用手電一照，內(nèi)容竟是有關楚楚的媽媽，揭露她大肆貪污公款、中飽私囊。羅瑞吃驚著，尹阿姨長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壞人”呢?忽又想起，有一次聽見父母關門在臥室吵架，隱隱約約跟楚楚的媽媽有關。按捺不住好奇正要往下看，客廳里的燈亮了!

“出來?！绷_正民走到書桌前低喝。

羅瑞沒勇氣，被父親薅耳朵揪出來。

“我就瞅你這陣子鬼鬼祟祟的，找啥?不說我揍扁你?！?/p>

羅瑞撲通跪下，帶著淚音說他想找生身父母的信物，“我心里一直放不下這事，爸你別生氣，我只想看一眼……”

兒子的眼淚打動了羅正民，他猶豫著，打開鎖頭將抽屜敞在長子面前。羅瑞急不可待地引頸望去，一只抽屜里是那柄玉石手槍、家中的戶口簿、父母的身份證和工作證之類，另一只抽屜中則是滿滿的文字材料。

羅瑞有一種徹底失望的感覺，但心仍懸著：文字材料全是有關楚楚她媽媽的。

“有你要的東西嗎?”

羅瑞愣著，反問一句父親是不是在整尹阿姨的黑材料。羅正民這才發(fā)現(xiàn)羅瑞手上正拿著一份，劈手奪過，重新鎖進抽屜。

“別人寄放我這兒的?！绷_正民表情嚴峻道，“記住，這種事情人命關天，誰都不許告訴。就當什么也沒看見，忘了它，聽見沒有!”

羅瑞嚇得忙不迭點頭，他不記得父親有過如此駭人的眼神，“我記住了，就當沒看見。爸……”

“還怎么?”

“我的父母，真的什么也沒給我留下?爸，告訴我吧，求你，我不是要去找他們，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誰，從哪兒來……”

羅正民久久沉默著，終于在兒子的啜泣聲中長嘆一息，蹇滯道：“是有兩樣東西，我和你媽媽一直小心收藏著?！?/p>

“兩樣什么東西?”羅瑞用力咽口唾沫。

羅正民點上煙，抽了大半支才重新開口，“小瑞，你今年多大了?”

“差倆月12歲?！?/p>

“是老大不小了?！绷_正民喃喃著，“爸爸索性告訴你吧。本來……”

“本來什么?”

羅瑞等不及，急迫地問道。他這一問，羅正民反而閉上了嘴巴，而且眼睛轉向小臥室的方向。羅瑞順其視線看去，這才知道—父親不肯說下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