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個暴雨如注的秋夜,一名美絕人寰的女子伸手撫摸著錦衣,她嘴角殘留著殷紅的血漬,美麗的面容上布滿孤獨與凄涼,清冷的眸中帶著依戀和不舍,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呼喚:“丹姬不能再照顧洛兒了……”
——漫天雪花飛舞的嚴(yán)冬,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胸口血流不止,怒視環(huán)伺而來的大批盜匪,他一只手護著懷中的年幼女童,一手緊抱著那件錦衣,就在他被其中一名盜匪打落萬丈懸崖的一瞬,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于千鈞一發(fā)之際接住了被凌空拋出的女童,女童不停地大聲哭叫:“救我……爹爹……”那黑衣男子卻與錦衣一起墜落崖底,再無蹤跡。
這些片段像是夢魘,卻比夢魘更殘酷可怕。
逝去的美麗女子和黑衣男子,他們一定是云蘿真正的親人,如果劍湖宮主冷千葉沒有在十一年前及時趕到,云蘿的命運將會和他們一樣。
云蘿想到這里,看燕桐的眸光帶著無限狐疑,她強忍住淚水,努力鎮(zhèn)定著情緒,聲音微微顫抖,問道:“請你告訴我,這件錦衣……它的來歷吧!”
燕桐并不慌亂,點頭說道:“這件錦衣是我父皇多年珍藏之物,聽說當(dāng)年匯集無數(shù)能工巧匠的心血才織造而成。父皇三年前將它賜予我,你是我未來的妃子,只有你才配得上這件珍貴的衣服?!?/p>
云蘿將信將疑,追問說:“你是說,這件錦衣一直都是燕國的?而且多年前就已在燕國宮中?燕帝收藏它距離現(xiàn)在有多少年了?”
燕桐看著她純真迷惑的眼神,微笑著說:“我何必騙你?它當(dāng)然是燕國的,父皇收藏這件錦衣少說也該有二十余年了,不過,無論歷時多久,寶衣的光華永遠都不會褪色,所以父皇才會將它視為至寶?!?/p>
云蘿暗自思忖,假如燕桐的話是真的,那么云蘿記憶中出現(xiàn)的錦衣顯然并不是眼前燕帝收藏的這一件,況且黑衣男子已經(jīng)懷抱錦衣墜落懸崖,那一件錦衣又怎會重返人間?但是,這兩件完全相同的錦衣之間之間必定有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
她繼續(xù)追問道:“這種錦衣,不知天下間會有幾件?”
燕桐思索片刻后回答:“這個問題只有等返回翦州后請教父皇了?!彼杂型nD,又低聲道,“按照原定日程,三日后我就要返回翦州,只要你皇兄點頭準(zhǔn)許,我們可以一起回去。到時候你有任何關(guān)于這件錦衣的問題,都可以直接向我父皇尋求答案,豈不是更好?”
他再一次暗示云蘿,想攜帶她一起返回燕國。然而,他的殷勤與關(guān)心,卻讓云蘿內(nèi)心更加混亂與迷茫。
眼前的燕桐是她“指定”的未來夫婿,他的風(fēng)度、他的體貼、他的用心、他來到祁國后對她的一言一行,非但不是靜妃所探聽到的那樣,反而看起來他的為人處世幾乎可以算是完美無缺。將終身托付給一個這樣的男子,無論是誰,似乎都不該有任何委屈。
燕桐注視著云蘿靜默的表情,借以窺測這位祁國公主的心意。
眼前的她看似清冷孤傲,卻有一種天生的柔順乖巧氣質(zhì),只要有人肯用心對待她,就必定能夠摘取這朵清純的小花兒,贏得她的芳心。他所喜歡的女子從沒有人能逃過他的溫柔攻勢和耐心追逐,更何況云蘿將會是他名正言順的妃子。
他對自己深具信心,因此更近一步,以更加溫柔體貼的語氣說:“燕國雖然地處偏遠,皇宮內(nèi)也有許多江南景致的宮苑,我將這些園子都送給你。如果你以后想念家人,我會時常陪你一起回祁國來看望他們,好不好?”
云蘿低垂著頭,始終不肯說話。
燕桐只當(dāng)她是害羞,見御醫(yī)匆匆趕到,也并不勉強她回答,微笑著起身說道:“這件事我會與秦王商議,你等我的消息吧!”
皇宮北苑內(nèi),祁舜神色莊重,獨自一人端坐在書案前,提筆批復(fù)案上堆積如小山一般來自祁國各地州府郡縣的奏折。
祁帝生前以“仁孝”二字治國,十分看重和聽取來自民間的建議,并頒布圣旨令所有祁國官員,無論官階大小,只要事關(guān)國計民生,都可以直接向皇帝上書進言,并且還堅持一一批復(fù),直至臥病后才將一部分公文交給祁王、另一部分交給秦王祁舜處理。
祁舜從東陵歸來后又忙于料理祁帝喪儀,無暇及時批復(fù),連日來堆積的公文越來越多,以致經(jīng)常通宵達旦辦理公文。剛才他抬眼看到其中一份奏折的內(nèi)容,俊面頓時變得陰郁無比,向門外沉聲道:“顯慶進來!”
顯慶早已進宮等候在門外,聽見他的召喚,立刻推開書房門,走近祁舜桌旁道:“屬下在?!?/p>
祁舜將手中奏折“啪”的一聲丟棄在桌沿,冷然道:“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