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君得意笑著替清洛解開了被封的穴道,清洛忍住心中厭憤,面無表情,兩人合力將南疆眾人的尸身抬入樹林之中,清洛從尸身上解下一個水囊和裝干糧的包裹,清南君又手持長劍在青軍尸身中逡巡了一遍,遇到那似未死透的便補上一劍。清洛懷抱雪兒,冷眼看他面如春柳,卻下手狠辣,雖是夏日清晨,也感一絲透骨的寒意。
兩人抬步北行,清南君回頭望了一眼南疆眾人藏尸的樹林,輕嘆了一口氣,低低道:“各位兄弟,實在對不住了,待我拿下王都再來安葬你們吧,你們的親人,我也會好生照顧的!”
清洛不由心中有些不屑,出言譏諷道:“縱是照顧他們的親人又有何益,他們也不會再活轉(zhuǎn)來了?!毕肫饝?zhàn)爭中死去的無辜百姓,輕嘆道,“唉,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清南君斜睨著她悲天憫人的神情,冷笑一聲:“小丫頭倒是挺心慈的,只可惜這世上,心慈手軟的人歷來都沒有好下場?!?/p>
清洛反駁道:“心慈手軟的人沒有好下場是因為這世上有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若是人人都懷有慈悲之心,沒有仇恨,沒有戰(zhàn)爭,怎還會有這么多冤死的亡魂!”
“他們怎會是冤死,他們是為了幫我復仇雪恨,誅除昏君。那昏君荒淫無道,強征暴斂,我若取而代之,青國百姓只會生活得更好,我也必定要創(chuàng)出一番太平盛世,他們?yōu)榇藸奚?,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清南君越說越激動,牽動傷口,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清洛望著他因劇烈咳嗽而扭曲的俊臉,覺得此人既可憐又可悲,搖頭嘆道:“你為一家仇恨將這么多人拉入戰(zhàn)爭,又與那昏君有何區(qū)別!以你為人,縱是得登王位,也不會懂得仁義治國的道理,年輕時或可勵精圖治,但等你年老昏邁之時,只怕又是一個青王了!”
清南君見她面上再度露出憐憫自己之意,心中極不舒服,傲氣上涌,冷笑道:“那你的大哥呢?他不也是在戰(zhàn)場上造下無數(shù)殺孽嗎?不也是滿手血腥嗎?還不是為了維護那解氏一族的江山!”
清洛聽他辱及大哥,情緒激動,粉臉漲紅,大聲道:“你怎可與我大哥相提并論!我大哥出生入死,維護的不是一人一族的平安,他保的是萬萬天朝百姓的平安。他既不像燕皇那樣四處征伐,擴張國土,也不像你這樣為一己仇怨擅動干戈。他只是在百姓受到死亡的威脅之時才奮起抗戰(zhàn),殺的也都是悍然入侵的敵人,你怎能與他相比!”
清南君被她話語噎住,怒氣勃發(fā),逼近清洛面前,鳳眼微瞇,狠狠地道:“小丫頭,你再牙尖嘴利,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清洛漠然看了他一眼,不再與他說話,行得一段,忍不住回頭望向遠處白云渺渺、迷霧環(huán)繞的山崖,想起大哥及義母等人,心中難過,片刻后奮力將頭一扭,向前行去。
清南君見她面上悲戚之色,似是知她心思,追上幾步輕笑道:“你和你大哥是約在峽谷出口會合吧?還是不要奢望了,‘鬼哭峽’被封,你大哥又不知秘道,繞路過來至少需四五天時間,那時我們早就到了葉州城,到時我自會派人來尋找他的。你還是想著怎么將我護送到葉州城吧!”
聽他此言,清洛不由問道:“你為什么一定要冒奇險趕去葉州?”
清南君卻只是微微一笑,笑中含有一絲不屑之意,并不作答。
清洛細想了一下,“啊”了一聲道:“我知道了!我就奇怪以你素日之聲名,怎么會這么不堪一擊,僅帶著萬余人馬逃至鬼哭峽,原來你早就將其他人馬抽至龍子通的后方了。”頓了頓道,“不過你這計策挺險的,一來你沒有充分預估到潛至葉州的難度,二來你那萬余人馬和假冒你之人不知能否順利將青王拖上十天。”
鳳眼中光芒微閃,清南君收起先前不屑之色:“小丫頭倒是不笨,看來蕭將軍調(diào)教有功,我倒真是很想見見這位威名遠播的大將軍,與他好好切磋一下?!?/p>
這回卻是清洛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大哥才不會與你這種陰險小人切磋的?!?/p>
清南君眉毛一挑,正待說話,清洛搶道:“如果我大哥在,他就不會像你這樣貿(mào)貿(mào)然過葉州,定會充分地了解滄碧山的情況才會謀定而后動。如果我二哥在,你就不用裝神弄鬼地弄一個面具出來唬人,他的易容術(shù)足可以假亂真?!闭f完這句話,想起林歸遠來,清洛不禁有些心亂。